景王妃根本不知道,她就是没进宫做这个慧妃,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她娘也是要欺负五婶娘的。真倒霉,吴慧妃一天就叹了好几十声气。不过她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有人在她面前提起的时候,吴慧妃坚决不认账,那是恭亲王侧妃,恭亲王的王妃去世后,恭亲王一直没有续弦,府里是侧妃管事,后来恭亲王世子妃进门三年后,又交给了世子妃,不过侧妃也有品级,且恭亲王有脸面,侧妃也就有体面进宫给太后请安,并请见各宫娘娘。这会儿,这位恭亲王侧妃就在替吴慧妃打抱不平:“娘娘在宫里,只知道伺候皇上,哪里能一手一脚管到娘家的事呢?这么丁点儿大的事就扯上娘娘,我都替娘娘抱屈,有心想要替娘娘分辩分辩,只我这也不是那牌名儿上的人,哪里有我说话的地儿呢?”吴慧妃微笑着点头,不肯接话:“侧妃说的是。”恭亲王侧妃状似无意的笑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儿媳妇,哪有受点儿委屈就要搬出去的,还带着婆母,要我说啊,若是那位五太太在那边别院住着,反是有个什么意外,倒不知道景王妃要怎么收场了。”吴慧妃还是微笑,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等这位恭亲王侧妃一走,吴慧妃脸上的微笑就垮了下来:“这心也够毒的,而且,难道我长的一脸蠢相吗?”为这丁点儿大的事杀人?吴慧妃摇了摇头,突然又笑了,兴冲冲的叫了自己贴身丫鬟来吩咐:“你把恭亲王侧妃这话,悄悄的回给景王妃知道。”她绝不会落这样的把柄,出口气而已,真犯不着,但是景王妃缺德的很,这个挑拔离间出毒主意的就更缺德了,让她们自己打去!这里容栩刚刚查到了那女子的来历,前脚刚走,后脚方婉就得到了从吴慧妃处传来的话,方婉怔了一下,就站在一处盛开的春花前一脸的若有所思。这就不是巧合了吧,方婉把吴慧妃抛在脑后,却仔细思索着恭亲王侧妃的话,话里的意思吴慧妃懂了,方婉当然更明白,但方婉想的更多,她明白了,在上一世,恭亲王府始终屹立不倒,是因为谨慎,这位老王爷从来都是隐在暗处,从不自己亲自出手,所以就连方婉,都没有发现这位老王爷就是搅动京城风云的那只手。他借五殿下的手杀萧重,利用人的弱点和情绪挑拨别人动手,比如她和吴慧妃,若是有人做了,就会不知不觉落下把柄,若是没有上当,他也没有损失。机会不会只有一次,他能忍,能等,所以在先帝朝夺嫡能全身而退,又能在本朝屹立不倒,没有人抓到他。仔细分析和假设之后,方婉知道,对于萧重这个外室,她如果不动手,恭亲王府也不会动手,这个人大概会在萧重回来之前消失掉,整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方婉按捺不住要除掉李氏,这件事才会发酵下去。方婉差不多仔细的思索了一整天,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然后她立刻叫来张堡吩咐:“那宅子的人,全都仔细送走藏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张堡面无表情的答道:“是。”张堡领命而出,他一贯是个面无表情的人,或者说他被培养的面无表情。因为他太年轻了,长的又好看,还是那种秀气的好看,不把脸冷下来,仿佛钢浇铁铸一般,就自觉带不了队。侍卫里虽然不像军营里那么多兵痞兵油子,但有本事的人不少,所以不服管的人就不少。张堡冷气森森的从王妃跟前出来,他手下两个在门口蹲着,引的几个丫鬟有意无意的在不远处转悠的家伙,立刻就跳起来:“头儿,王妃吩咐什么了?”张堡扫了他们一眼,没理睬,面上看着铁板一样,心里却是想的不少:王妃怎么就能这样大胆?他领了命安排人在那处地方守了这半月,这些家伙办差事没问题,但终究有那么几个跳脱的,有意无意的周边连同这宅子的丫鬟们都撩了个遍,当然倒是不至于泄露出什么来,反是知道了不少事。那宅子里住的女人,是王爷的外室,还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王妃吩咐看着那宅子,大约也是不想出什么事,堂堂一位王妃,想来不至于跟个没名没分还没进府的女人争风,可张堡没想到,王妃现在又是这样的吩咐。但是张堡领了王爷的命令,要听王妃的吩咐,那就必定是要听的,不管王妃想要做什么,都没有他置喙的余地,他能做的无非就是忠实完成任务,再报给王爷知道。张堡沉着脸往外走,眼角还看见有个丫头大胆些,追上来塞了一油纸包的点心给谭元。谭元嘿嘿的笑,张堡只当没看见,兄弟们都是穷苦出身,干的又是提着脑袋的活儿,要是有那个命,能娶到一个王府的丫鬟,哪怕二等三等呢,那也是福气了,这些丫鬟,多半都是有来历的,有家有人有亲戚,比起他们大多孤身在这里,就强的多了。张堡回了侍卫签房,虽然惯例的一言不发,想的却不少,王妃既然特别吩咐了不能叫一个人知道,那就或许暗中是有人在看着的,张堡想了一阵子,他起身吩咐道:“今日一个也不许散。”说着就出去了,直接去找了容十二公子。容十二公子现在不在毕胜斋喝茶了,他傍上了景王殿下,在这京城里弄了一处院子,仿着江南园林也似的模样,闹中取静,闲情雅致,迅速成了京城的新热门去处。张堡这一次没有把他拖出来,直接进去找他:“十二公子,王妃吩咐我看着的那处宅子,要小心些什么忌讳没有?”容栩折扇摇一摇:“当然有了。”他哥俩好的搭着张堡的肩:“来来来,哥哥跟你说说,这里头的忌讳。”————————————————————张堡的差事办的很利索,把人弄走不难,难的在于怎么掩人耳目,方婉不知道他怎么办的,只是在几天后接到了回报,那宅子已经清空,人弄走了,没有惊动人。到底有没有惊动人,方婉现在无从得知,她只觉得,还是男人做这些事更方便便宜些,要她自己找人手来办这种事,确实困难,要靠得住,还要能办的好,但萧重就要容易一点,甚至他吩咐张堡这一队留下来给方婉使,方婉也就变的容易了。既然是萧重给她使的,方婉便相信他的能力,她也就没多说什么,只笑着赞扬道:“辛苦了。”就转身回了屋里。随即绿梅出来,托出二十两银子来赏他,又笑道:“王妃说大家伙儿辛苦,这点银子拿去买两坛酒喝,膳房里也吩咐加菜了,也算是歇歇了。”绿梅还笑着说:“我还跟膳房说了,格外蒸了一笼屉的甜栗子粉糕,给大家伙儿一人包一包带回去的。”张堡谢了王妃,又谢绿梅,绿梅抿嘴一笑,回去屋里,紫萱在窗子底下对着光比着一片花瓣的色儿呢,头也不抬的笑道:“这位张哥哥虽然不爱说话,礼数倒是周全。”绿芷笑道:“对着你那是不爱说话的,我也发现了。”绿梅何等伶俐,闻言就去拧绿芷的嘴:“我把你个小蹄子,闲着没事儿做,就取笑起我来了。”绿芷忙往后躲,笑道:“哪里没事了,内务府送来这一季分例的衣料,布匹,首饰,还没上档子呢,我这就去。”绿芷管着方婉的小库房,府里的大库房是在外头分成职司管着,有管家具的,有管金银器的,有管瓷器的……只方婉这里的东西,精致些,数量也少些,都是外头送进来挑的好的才给方婉看,是以她的小库房没有分这么清楚,都由绿芷一块儿管着。绿芷把东西上了档子,拿去给方婉看,首饰上其实看不出太出来,衣料上略为明显,四匹各色素罗,四匹各色素绢,三匹各色素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