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老夫人发了话,众人面色肃然聚于福寿堂大厅,仿佛要宣告什么大事。
苏清瑜悄悄告诉她:“祖母这是要教训人了,但是我娘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祖母说的也落不到实处,当耳边风听过就算了。”
正巧老夫人回头,有一种上课时说话被班主任捉到的感觉,苏青诺捏捏苏清瑜指尖,示意知道了。
“当年老身初进国公府,上伺候婆母下照料继子,善待妾室,时时履行恭谨贤孝四字,去外面打听打听,谁不称赞一声。”
众人心思各异,面上都装得好好的,恭敬有加聆听教诲。
“比不上你们这些大家闺秀,一个个把持着夫君,竟是连小小的丫鬟也容不下,眼看晋国公府好容易枝繁叶茂了些,都败在了你们手里,让老祖宗们瞧着子嗣不丰,我可是没脸下去见老祖宗了!”
苏青诺与苏清瑜对视一眼,撇撇嘴,暗想,这些话让她们听做什么,告诫孙子不可娶妒妇,教导孙女要主动为夫君纳妾?老祖宗要是知道老夫人将晋国公府给弄得乌烟瘴气,可不得后悔。
“老大身子不好便罢了,老三老五都是身强体壮的,抓紧时间多为国公府开枝散叶才是。”
老大苏均身子不好,只有一妻,又是继子,老夫人自然对他子嗣不丰心喜。老三苏誉洁身自好为柳云昭守身如玉,老夫人打骂亦是无用。老四苏泽与表妹李氏琴瑟和鸣,老夫人并未干涉四房。只老五苏诚,满院子红花绿柳,直至娶了赵氏才安分许多,几个姨娘在赵氏手里拽得紧紧的。
苏诚反驳道:“母亲,开枝散叶是女人的事,我一个大男人,又不会生娃,做什么开枝散叶!”
下面有抑制不住的笑声拂过。
“开枝散叶是女人的事,难不成只有女人就行了?”
哎哟喂怎么讨论到造人上去了。
“那母亲为何只提我与三哥,四哥也是您亲生的啊!”
苏诚一根筋惯了,他知晓母亲不待见大哥,可四哥也是母亲亲骨肉,不该厚此薄彼。
苏青诺悄悄为四叔竖起大拇指,歪打正着啊,老夫人的心偏得没边儿了,自家侄女当亲闺女看,别人家的就随自己磋磨。
李氏面带微笑道:“五弟有所不知,那年溯京城大乱,你四哥为了撑起这个家,身子亏空得厉害,得好好养着。”
“噢,怪不得,怪不得你们接连生了两个侄女就不生了,原来是生不出来啊!”
再插一刀。
李氏被哽得说不出话来,委屈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瞪了小儿子一眼,苏诚终于不再扒住老四说了。
“我和三哥是要做大事的,哪能整日儿女情长,再说生下来又教养实在是累人,如今这几个都是可造之材,儿子已经很满意了。”
他儿子可比他那时聪明多了,夫子屡屡夸奖,女儿也是贴心得很,苏诚看着自己的儿女颇有些得意洋洋。但是人嘛,总是该未雨绸缪的,是以他继续道:
“若是他们不成才,到时再生十个八个的也不成问题。”
原来这位五叔才是性情中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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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言逸在榻上练习走路,柳云昭拿着账本翻看,却实在看不进去。
“也不知老夫人是如何想的,她的福寿堂,公爹留下不少得力之人,还有护院,好些是跟着公爹许久的老人,现下全被赶去庄子上,原本多是无儿无女之人,早已将国公府当作了家,真真是让人心寒。”
严嬷嬷道:“国公爷定能妥当安置,庄子上清闲些未必不好。”
此时青黛进来禀报:“夫人,今日王嬷嬷离了府,原是老夫人应下王嬷嬷,若是俞州事成,便让王嬷嬷回乡养老。”
严嬷嬷恍然大悟,“怨不得王嬷嬷一心帮着老夫人,却是想离了国公府。”当年应下留在国公府帮衬老夫人,定是瞧着国公府百年屹立不倒,还道捡了个大便宜,岂知身处其中发现是个陷阱。
柳云昭暗道果然如此,“王嬷嬷老家在何处?”
青黛道:“回夫人,王嬷嬷语焉不详,没有打听出来,仿佛隔得挺远,说是走了水路还要走陆路,当年是因闹饥荒才跟着同乡上京的,想来是贫瘠之地。”
柳云昭若有所思,“阿诺身边还缺一个教养嬷嬷。”
“夫人是说?”
柳云昭点点头,“去探探王嬷嬷口风,看她能否留下来,若是王嬷嬷应了,便让她先去静卉姑娘所在的院子里住着。”
说到苏青诺,柳氏又是头疼。
“在俞州我也想硬气些,便是与老夫人硬碰硬也无妨,如今想来,不过是一时气话,我不在乎名声,咱们三房还有阿诺呢!她有个名声不好的娘,可怎么找个好婆家。”
“娘!”苏言逸还以为柳氏在教他叫娘,清脆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