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锦六匹,云锦六匹,冰绡罗六匹,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一对,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一对,和田白玉茶盏一套,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一对,累丝镶红石熏炉一对,玉如意一对,鎏金水波纹镯子一对,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一对,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一对,琥珀连青金石手串,碧玺香珠手串……”
仅仅是这物品名字,便是书写了好几页,林林总总花样繁多,可比皇帝金的一箱,银的一箱要来得走心。
“劳烦秋娴姑姑跑这一趟,不知皇后娘娘近来凤体可安好?”秋娴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自皇后还是王妃的时候便在身边,妥妥的心腹。
秋娴亲热地拉着柳云昭,熟稔地道:“夫人可算是回来了,娘娘日日礼佛,每有所悟,想要了却尘事,却是舍不下红尘中人,夫人便是其一,此番夫人归来,可得多去陪娘娘解解闷。”
此话众人心里一咯噔,皇后娘娘想要出家?
“姑姑说的是,臣妇明日便进宫谢恩。”
“娘娘说,儿时的小姐妹也就那么些了,娘娘一心将夫人当作亲妹妹看,只盼望着夫人在晋国公府过得好,若有不好,娘娘自会为夫人做主。”
“在自个儿家里,自然是好的,但请娘娘放心。”
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一心向佛的皇后娘娘又一次沾了俗务,上一次主动揽事还是贵妃的表弟草菅人命兼之强抢良家妇女,被告到惊凤台,如愿惊动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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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政殿。
秋娴姑姑回了宫,立马去往立正殿偏殿,此处被改为了小佛堂,常年烟雾缭绕。推开大门,跨过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风,里边与其余宫殿摆设一般无二,边角的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桌上的单口双腹并联传瓶,以细木为骨架镶以绢纱和玻璃,并外绘祥云的宫灯,处处雍容华贵。
不甚相同的,只是多了一座佛龛,与一抹孤寂的背影。
“回禀娘娘,陛下封苏三老爷为正五品御医,苏三夫人已是正五品诰命夫人。”
“你见着阿昭气色如何?”女子头也不回,声音波澜不起,倒真像是看破红尘之人。
“倒是比前些年还要好一些,奴婢见着了七小姐,当真是玉雪可爱,苏夫人明日便带着七小姐前来谢恩。”
“秋娴,你又何必如此。”声音暗含长叹,又带着看尽世间繁华,洞悉一切的无奈。
秋娴噗通一声跪下,“奴婢自作主张,请娘娘责罚,只是往事已矣,娘娘该当放下,便是不为了您自己,也还有太子与五皇子,还请娘娘三思。”
“秋娴,我日日茹素,抄经念佛,却是愈发觉得,当年若非我应了皇上,拿出惊凤令,柳家不会全族倾覆。”
“娘娘……”
“你说阿昭去俞州之前,那个孩子,真的是意外,还是皇上早算计上了,这一步步的,倒是我错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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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宫,佩兰殿。
女子一身绯红色织锦长裙,后半截青丝如瀑宛如闺中时,任它肆意泼洒,发间斜插一枚白玉簪。眉如远黛,一汪翦水秋瞳,兼着少女的清纯灵动,令人见之忘俗。
懒懒的斜靠着铺了厚厚一层羊毛绒毯的黄花梨圈椅。纤纤擢素手,指如削葱根,指间一个金黄色橘子渐渐被脱下外衣,直到橘瓣上的筋络也打理干净。
“那柳云昭倒是有能耐,咱们潜心礼佛的皇后娘娘都出来了。京都双姝,京都第一才女,嫁了个名不见经传空有一副臭皮囊的晋国公府三少爷,才女的名头有何用,连一介老妪都斗不过,还不是灰溜溜去了俞州,如今回来,还得靠皇后做脸,真是……”
摇了摇头,女子并未多说,再不好,柳云昭却是有个好夫君,儿女双全,而她呢。
“柳云昭自是比不上贵妃娘娘您,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咱们万岁爷也是真真将您放在了心上,但凡娘娘所求,莫不悉心以成,可见还是娘娘得圣心。”
“可是没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荔枝啊,大冬天的,我不爱吃这橘子。”
放下手中刚刚剥好的橘子,拿了手绢擦拭,“这味儿倒是提神,将那些橘子放到内室去,撤了熏香,皇上定会喜欢。”
嘴角微微翘起,言语间满是少女怀春的喜悦,殿内众人都道娘娘亦是将陛下放在了心砍上,便是四皇子也多有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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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和宫。
一袭明黄色锦衣男子负手而立,盯着案上的一幅画,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