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知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撞大运了,把头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堪堪盖住了半个脸,身子往周越靠了靠,周越不知从哪儿弄了个破被子蒙在她头上,刚弄好,就听见登船的脚步声。
图塔挨个看了一遍,目光在周越身上转了转,走了过来:“这位小哥瞧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周越倒是镇静,站起来躬身:“周越给图参领见礼,小的在陶记当过几天伙计。”
图塔点点头:“是了,你是陈韶身边那个小伙计,后来怎见不着了。”
周越脸一红:“那个,小的出了些差错,掌柜的仁慈,开发了小的。”
图塔倒是隐约听说过这么档子事儿,看了看角落里鼓囊囊的被子:“这是什么人,又不是冬底下,怎么还蒙着被子?”
周越:“这是我兄弟,病了好些日子了,大夫嘱咐不能见风才把蒙了被子。”
图塔:“又不是产妇坐月子,怎还见不得风,今儿例行查检,却不能破例。”说着过去一把扯开被子,露出陶陶的脑袋来,陶陶心知躲不过索性抬起头来。
两人视线对个正着,图塔愣了愣,看了她一会儿,目光闪了闪,开口道:“既大夫嘱咐不能见风还是小心些。”伸手又把被子蒙上了,转身走了,不一会儿来了个兵士,丢给周越一个布包:“这是我们大人赏你的。”周越忙谢了。
不一会儿船起锚离岸,陶陶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往岸上看去,果见图塔站在码头上,周越道:“倒是没想到图参领会防水。”
陶陶也没想到不仅放了水还生怕自己盘缠不够,给了周越一包银子,这七尺的黑大汉,倒是也有些义气,自己当日倒是有些错怪他了。
可见人与人之间很是难说,图塔对陶二妮终有些情份的,不管如何终是逃出来了,陶陶望了望远处的皇城,从心里希望那个替身能给皇上稍许安慰,自己是不成的跟他从未有过男女之情,让自己当他的嫔妃,到最后只会把他们之间的情分磨的一丝不剩,与其末了相看两厌,倒不如各得其所。
又是水路又是陆路,辗转两月之久,四月初陶陶跟周越到了广州上了保罗家的远洋商船,一上船没看见陈韶,陶陶还颇有些失望,直到船行了许久,仍站在甲板上不满的嘟囔:“安排的倒周密,可怎么人影都不见,不是贪恋高官厚禄,不想跟自己走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陈韶戏谑的声音道:“早知道你这么舍不得我,心心念念想跟我双宿双飞,我就不费力气了去接七爷了,真是失策失策啊。”
陶陶猛地回头,看见那个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一身长衫,风尘仆仆,有些憔悴,脸上带着温文的笑意,目光却灼灼的落在自己身上,与自己对视许久,走了过来,从怀里拿出一支簪子来,陶陶定定看着那支簪子,是难得的羊脂白玉,上头用嵌几圈细细的金线忍不住道:“这簪子不是摔了马。”
七爷抬手把簪子插在她头上:“惟愿相守此生不离,我怎会食言呢。”
陶陶大喜过望一下子扑到他怀里:“那你让人家那么伤心,我还以为,还以为……”说着又不想替他娶正妃的事儿,嘟了嘟嘴。
七爷:“我如今可是一文不名的穷光蛋了,你可想好了可要后悔。”
陶陶抬头看着他:“我若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七爷把她紧紧揽在怀里,半晌方道:“来不及了,你得养我一辈子。”
陶陶道:“那你以后可得老实些,咱们约法数章,一不许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二不许跟别的女人说话,三不许跟别的女人笑,四不许……”
周越在后头听着都冒汗,忍不住道:“掌柜的,您看东家这个约法数章,也太苛刻了些,七爷身份尊贵,如何受得了。”
陈韶看了前头紧抱在一起跟连体婴似的男女,目光暗了暗呢喃了一句什么转身进了舱,周越挠挠头,好像听见掌柜的说:“有人做梦都想着让她约法数章呢。”
又看了眼甲板上抱在一起的两人,仿佛明白了什么,那个做梦都想东家约法数章的人不是掌柜的吧……不过这男女之间还得两厢情愿才好,就这么远远瞧着东家跟七爷,周越忽想起去年跟掌柜的路过杭州逛了逛,那里有个月老祠,门上有副对子写得是,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倒很是应景,至于别的人,也不过是他们姻缘中的过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