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峰闷闷地出了镜春院,他今日是真的心气儿不顺。昨夜与几个同僚一道出去喝酒,酒劲上来了他们就拿他说笑,都说他身为镇南侯世子,如今居然委屈在礼部做了个正六品的主事,何况他本就才富五车,又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可比寻常的贵府纨绔子弟好上千倍万倍,怎么就能屈居在礼部做个闲职。
酒后吐真言,魏青峰现在想来,心里仍带着气。他人品才学样样出众,却只是个正六品,依他的出身相貌,娶个侯府贵女都是委屈了,却不得不娶了同州府出身的土包子方笑雪,他这一辈子,可真是处处都在将就着。
去月晖堂见了老夫人之后,他心里仍是满心郁结,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大步流星往前院走去。
经过垂花门处时,听到一个娇怯怯的呼唤声:“世子。”
魏青峰疑惑转头,见垂花门外站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天寒地冻的,她穿着藏蓝色双层交领上袄搭配红色下裙,看起来窈窕可爱。发髻上也没有珠翠钗环,只用藏蓝色发带束着头发,颇有种清水出芙蓉的灵动感。
魏青峰愣了片刻,想了一会儿才道:“是黄家四娘子?”
他隐约记得这位黄家四娘子,她和方笑雪是同乡,他父亲原先也在同州府为官,两人算是自小玩到大的手帕交。后来方笑雪嫁入镇南侯府,过了不久黄四娘的父亲也被调任到长安,旧友重逢自然分外喜悦,因此两人一直来往甚密。不过黄四娘每次来都是看望方笑雪,魏青峰每日在礼部当值,只匆匆见过几面,故而有些面生。
黄四娘见他目光灼灼,顿时羞红了脸,眼里盛着一汪秋水,含羞带怯地垂了眼眸,福了福身:“是,见过世子。”
魏青峰见惯了小娘子们在他面前脸红的模样,轻笑着道:“黄四娘不必多礼,你是来见笑雪的吧?”
黄四娘转头看了眼身后小丫鬟手里的漆木食盒,仍是低垂着头,轻声道:“我母亲做了些同州府的点心,让我给笑雪送些过来。”
她说话的时候,魏青峰也没仔细听,只顾着看她小巧可爱的耳垂,还有天鹅般白净纤直的脖子。投怀送抱的女子他见得多了,丑陋粗鄙的只让他觉得恶心油腻,不过像黄四娘这样灵动明艳的小娘子,若是她有意亲近,他自然是乐意笑纳。
静默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笑道:“笑雪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福气。你且去吧,我还有事,恕不相陪了。”
黄四娘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白皙的脸上又飞上了红晕,目送着他的身影走远,她才带着小丫鬟进了垂花门,往镜春院去了。
沈听夏这会儿正悠闲地躺在软榻上,脑子里琢磨着午膳吃什么这个重大问题,心里松快得很。刚借着魏青峰的脚把准备贺礼这个烫手山芋踢回了老夫人那里,不知道老夫人这会儿是什么表情,只要想想老夫人憋闷生气的样子,她这心里就痛快得很。
谁让她从前仗着自己是婆母就肆意欺负原主的!不气气她她还真当旁人都是受气包了!
她正闲闲地哼着小曲儿,紫苏打了帘子进来,轻声道:“夫人,黄四娘来了,说是黄夫人亲手做了同州府的糕点,特意给您带了些。”
沈听夏抬起头来:“黄四娘?”她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是顺着继续背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努力摒除背诗的杂念,她想起来了,黄四娘是原主方笑雪的闺蜜。她来侯府倒很勤,方笑雪每次见她也都是满心欢喜,毕竟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更可况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不过,闺蜜这个词在现代早就被玩儿坏了,究竟是真心朋友还是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她还得亲眼见一见才知道。
沈听夏在镇南侯府里制造了一场狗血闹剧,闹得沸沸扬扬的。丫鬟婆子们背地里议论纷纷,说起这桩香艳丑闻都是一脸的兴味盎然。毕竟,谁能想得到世子爷这样的翩翩君子会做出这样的事,还这么巧地被世子夫人和两位客人一起撞破,而且那黄四娘还是尚未说亲的官家娘子呢!
这事儿可是闹大了!丫鬟婆子们说来说去,一致认为最可怜的还是世子夫人,她们都是女人,设身处地地想一想,青天白日地看到自家夫君和外面的妖艳贱货睡在一起,任谁也得被气得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