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缓缓坐定,神色已然平静,要收拾人心,要挽天倾,终究得靠自己。之前就在头疼湖南主将的人选,现在看来,那位置老天早定下了。
“召王公大臣、九卿科道,朕要……”
透过琉璃窗看向南方天空,阴云郁郁,李肆就在湖南,若是能将李肆一举擒杀,这一场灾厄,也将如那日的噩梦,睁眼即散。
康熙轻声但却无比坚定地道:“朕要……御驾亲征!”
衡州城外,来雁塔上,轻轻挪开压在身上的粉臂,李肆正要起身,盘金铃却已醒了。
“四哥儿……”
带着模糊颤音的呢喃是李肆最爱听的,若换在往日,他定要挟着晨威,跟盘金铃再战一番,可今天不行,今天他得挥军向北,踏上前路未知的征程。
抚着佳人娇躯,李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盘金铃不敢再赖在他怀里,起床服侍他梳洗。直到李肆要离开,她才蹙眉开口,却被李肆深深一吻封住了嘴。
“别担心,管保那康熙老儿有来无回。”
瞧着李肆下塔的背影,盘金铃软回床上,沮丧地轻拍着自己脸颊。
“别说什么鞑清皇帝,就是妖魔鬼怪来了,也自有你这上天降下的圣人收拾。我是想跟你说……啊……都怪我自己!”
盘金铃在城中寻不到地方建英慈院,只好买了城北来雁塔附近一块地。李肆假公济私,将来雁塔暂时征用为天王行宫,跟盘金铃来了几日小别胜新婚。
原本想着趁这几日相处,就跟李肆道出要得归处的心思,让李肆赶紧娶了她。却不想李肆公务繁忙,每晚相拥缠绵,是他难得放松之时,盘金铃又无胆破坏那般温馨,时间一下就这么拖了过来。
待得她鼓足了心气,正要开口,一桩绝大消息传来,康熙要御驾亲征!要亲自来湖南跟李肆对阵!
这时候盘金铃更不敢开口,怕扰了李肆的盘算,就全心侍奉着李肆,助他舒缓身心。
今天李肆就要领军北进,盘金铃对他满怀信心,自是不担心战事,可想到自己的未来,却也满心幽怨,就怪自己胆怯。
李肆心中对盘金铃早有安排,只不过觉得时机未到,没必要先说透。这几天他也没注意到盘金铃的异样,现在么,更是满心充盈着康熙要来湖南的震荡。
康熙亲至,他不可能不紧张,这不仅意味着湖南当面敌军的表现将一改往日,还意味着战局有了重大变化。康熙要来,怎么也要带出大半京营,再加上北面调度的兵力,汇同湖南之军。在他当面,估计会聚出十多万清兵!
“好像自己有些弄巧成拙了呢……”
李肆并不清楚康熙决意亲征的心路历程,但知道康熙决心坚定。天地会从京城传来消息,说已经有十多名官员因为劝谏此事而被贬,兵部尚书赵弘灿就发了句什么牢骚,也被降了五级,随军效力。
这时候李肆隐隐有些后悔,他让龙骧军羽林军穿云贵插四川,不过是调动胤祯,让康熙再挤出北面兵力放到湖南来,配合羽林军的下一步行动,一举重创清军。一方面将湖南尽收囊中,一方面也是削弱清军在陕甘、四川和荆襄的兵力,以便他蓄足资源,下一阶段真正占住四川。
他本预料,康熙会再委派一位宗室领湖南之军,毕竟他在湖南只有一军万人,四川形势更紧要。再透过李卫放的风,惑乱清廷决策,让康熙把目光更多投向四川。大家在湖南缠缠绵绵打一场,然后进入到幕间休息阶段。
却不想康熙骤然鼓起雄心,把自己在湖南亲领一军的形势看作战机,要亲率大军,争得一战而胜的局面。即便不能解决他李肆本人,也要给自己拦头一棒。
“康熙终究是康熙……”
李肆叹气,看来自己还是小视了这个康麻子,再怎么说都是个统治一国五十多年的君主,经历过诸多风浪,直面挑战这点雄心总该是有的。
康熙振作了,李肆就感觉压力山大。
先不说双方兵力如此悬殊,对手毕竟是康熙本人,他李肆能稳操胜券吗?
“五年多了,每一步都在朝那个家伙逼近,如今他亲自来了,难道自己还要退步!?”
下了来雁塔,山水风光已从喧嚣战时恢复平静,听着湘江潺潺水声,再仰望来雁塔,顶层隐约有一袭身影眺望而下,那该是盘金铃,李肆心绪舒展开。
“在这湖南毙了康熙,天下大势就算砥定了一半!我怎么能害怕,我该兴奋才对!”
李肆再向北望去,王对王,咱们就在这湖南好好来番天地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