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厨子一来就下跪,还让川儿也跪着,说:“驿丞大人、驿差大人,我不敢留我家川儿一人在家,她不是哭就是闹,我怕她寻短见。我婆娘在县令大人府里当粗使婆子,我的两个儿子都在张大人家里当随从,川儿一人在家我不放心,就……就领了过来。两位大人能不能让她帮着在这里干洒扫擦抹的活,她不要月钱的,只要有一口饭吃就成。”
贾大胖看着钱枫,钱枫瞧着川儿,见她长得弱不禁风,小脸瘦得巴掌大,就像好久没吃过饭一般。
钱枫对郭厨子说:“这事你问大嫂和石榴吧,反正以后是她们女人在一起相处,她们俩若是同意,我和大胖就没话说。”
贾大胖也忙点头,“对,这事还是问她们两个娘们吧。”
惠儿和石榴瞧着川儿可怜的模样,若不收留她,她一人在家真的寻了短见可咋办?惠儿还未开口,石榴就上前扶起川儿,“当然同意了,反正我和大嫂都是孕妇,也不差你一个挺肚子的。”
钱枫忍俊不禁,“你瞎说什么呢,你若是留下川儿,就得细心瞧着她,别让她想不开,还得开导她,让她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才好。你一张口就扯什么孕妇,你这不是戳人家的……”
钱枫闭嘴了,他若再说一遍,川儿就要被戳两回痛处了。
石榴接话道:“我知道,大嫂说跟我在一起后就变得爱笑了呢,川儿肯定也会,是不是?”
川儿被石榴拉着起来了,她朝石榴腼腆一笑,笑过后又是一张哀戚戚的脸。
石榴转身看向惠儿,“大嫂,你同意么?”
蕙儿微笑,“我怎么会不同意,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不成还要眼看着川儿寻死不成。”
惠儿过来挽着川儿,“走,我们三人去厨房里做晚饭吧。”
郭厨子赶紧磕头谢恩,也跟着去了厨房。钱枫见他们都出去了,感慨道:“这个川儿即便脱了奴籍,往后嫁人也是个难题。她动不动就想寻死,若是嫁了哪个嫌弃她的男人,想死岂不是太容易了?”
贾大胖应道:“可不是么,她要想再嫁人,必须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堕了,可是这一堕,若伤了身将来或许生不了娃,那就更要被婆家人打骂了,反正出了这事她这一辈子只能苦着了,要么做一辈子的老姑娘陪着她爹娘得了,可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她怕是也受不住,还是要寻死。这兜来兜去,怕是临了临了还是一个死。”
钱枫吃着蒿耙,感叹道:“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受害者在这儿想寻死,害人者却活得逍遥。不过你放心,有石榴在,或许她慢慢地就不想寻死了。”
贾大胖又道:“要我说……还不如让她给凌家人当妾算了,可我那婆娘和石榴都说去凌家肯定受欺负,你说受欺负算得了啥,忍忍就算了呗。待娃生了下来,若是儿子,将来母凭子贵,说不定还能享福,即便生了个闺女,将来也能倚靠着闺女过个安静日子,这不也挺好么?”
钱枫摇头道:“大胖啊,你想得太简单了,将川儿送到凌家,就等于送羊入虎口。凌夫人同意让川儿生下孩子?怕是没几日就被凌夫人给害了,还说是川儿自己投井自尽了。她能赶川儿出府,说明她还有一丝良心,暂且不想做恶事。”
贾大胖听了心惊,寻思着也是,看来自己与钱枫比起来被甩出好几十里路都不止。
石榴和惠儿在择着菜,川儿坐在灶下烧火,看着红红的火苗发呆,郭厨子在灶上切菜,何厨子刚才已经收拾东西回家了。
石榴见大家都安静地不说话,憋得有些闷,便来到川儿旁边坐下了,“川儿,你咋这般瘦弱,你一顿吃几碗饭?”
川儿瞅着石榴圆乎乎的脸,羡慕不已,她也想长得这么福态,可是自己瘦得跟鸡崽似的,到哪儿都被人欺负。她细声细气地说:“一顿若能吃一碗饭都是极少的,在凌府当丫头根本没有空闲吃饭,整日得干活,要么就是跟着主子身边当差。每到吃饭时都是抢着吃几口,有时候大家还为了抢吃的打架,奴婢抢不过她们,吃得也慢,胃都饿小了,现在让奴婢多吃都吃不下。”
石榴听得眼泪都要下来了,立马想到自家的猪,一到放食,她家的猪就和婆婆家的还有大嫂家的猪抢,哪怕中间都隔着板,它们也能跳跃过去抢。平时还以为它们是抢得好玩呢,原来是它们吃不饱饭,下次回去一定要给猪多喂些东西,还要提醒大嫂给猪儿们顿顿都吃得饱饱的。
“川儿,以后你吃饭就看着我,没几日就能多吃了,不需多久你就能长胖。”石榴拍了拍自己的脸,再拍拍大腿,“是不是很多肉,但结实着呢,所以我力气特别大!”
川儿红着脸说:“奴婢是丫头,住在这里已经算是两位夫人可怜奴婢才开恩收下的,若是再多吃饭,你们……不骂奴婢么?”
“干嘛要骂你,驿站里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饭可以随便吃,官府发下来的粮若是不够咱们也有钱去买粮!还有,你现在都快要脱去奴籍了,咋还一口一个奴婢,我听着怪别妞的。”
川儿低下脑袋,“奴婢说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