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近到远的青山,层层叠叠。
近处看像是能潜龙卧虎,远处却像画中影像,一抹一线间,潜雾渺渺。
夕阳照在他那脸上,一块块绿se的斑。那是槐魅被杀洒在他脸上的绿se的液体竟是已经侵入肌肤。
那液体是槐魅一生的jing华所在,就如人之血液。只是它的那绿血更加的宝贵,若是被会炼丹的道士得到了,当会炼出一炉好丹来。这些天来,易言没有照过镜子,根本就不知道脸上有几块大大的绿斑。
“我们今天晚上在那里‘罗宵观’中宿一晚,明天再走。”
王肃那平静的声音将易言拉回现实之中,他大多时候都是这般的严肃而平静,像是天塌下都无法他动容。
易言真正感受到他内心情感流露的是在山神庙中那些,和那天晚上在火边说修行人与乱党的事。
是修行让他变得冷漠而孤独了吗?易言有时候会这么想。
王肃只是向易言说了一声后,便朝前方走去。
前方相连的那座山上竟隐约可见一栋宏伟的屋宇,易言心想那一定就是王肃所说的罗宵观。
王肃话少,易言同样话不多。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着。
突然,王肃停下了脚步,jing惕的看着前方。
一头身上有着赫黄斑点se的老虎自转角处走了出来。
王肃并不后退,只是紧紧的盯着那黄se的老虎,易言在他身后并不能看到他的脸,却在这一刹那间发觉得他的背就像是一座山峰一般,能挡住洪水狂风。却又有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易言连退数步,而那老虎则是低趴着身子,像是要跃起扑向王肃。
这时有一道哨声响起,老虎低声咆哮着,却又缓缓的退去。
王肃并不再前进,一会儿后,有一个年轻的道人在上面喊道:“不知哪位道友来我罗宵观,孽畜无知,还请道友不要见怪。”
“真是深山修行的道者,可御猛兽护山。”易言心中想着。
随着那声音的响起,易言看到那高处隐约有人下来,不一会儿已经到了面前不远处,是一个年轻的道士,头发盘起,以一根黑se的带子扎着,身上穿着宽大的黑se道袍。他来到王肃的面前,行了个道礼,眼中jing光闪烁,随之说道:“道友好jing纯兵煞之气。”
王肃却是抱刀,行了个江湖的礼节,说道:“不过一刀客,胡乱修得一身煞气而已。”
年轻的道士笑了笑,说道:“如果小道猜得没错的话,道友应是寻求突破之法的。”
王肃声音依然是平静的说道:“道长好眼力。”
年轻的道士开朗的笑着,眼睛却看向了易言,眼中竟有几分惊异的味道,转而即逝。而易言却觉得自己像是已经被他柔和的目光看穿了。可是年轻的道士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转身又引他们上罗宵观中去。
上了山之后,易言看到一座座道观依山而建,并不十分的高大,却有着一种与山脉相合相通的感觉,与那些参天大树融为一体,就像那观是从山中长出来的一样。
年轻道士并不引他们走正门,而是行侧门而入,王肃也不以为意。入了观中之后,易言越发的觉得这道观有着一种自然的和谐,处处看上去简单,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建造的极为复杂,不是俗世之中的人所能建的。
王肃同样的抬头看着,年轻的道士看着他们的神情,便介绍道:“这座偏殿是祖师爷手上建的,那主殿才算是真正气象万千。”
“哦,难道那主殿另有来历?”王肃问道。
“那主殿原本是谁所建已经不得而知,但是派中典籍记录,那主殿是经历过数个门派兴衰的。现在属于我罗宵,千百年后,不知又属于何人。”
年轻的道士这般的话语让易言非常的诧异。按说,无论是谁都会希望自己的门派能够与世长存,虽然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会这样说自己的师门。可是年轻的道士却说的这般的自然,像是将万物生长、兴衰变化都看透了。
一路上大多是年轻的道士在说,偶尔遇上一些道士,都是会朝那年轻的道士行礼,并喊一声师兄,而那年轻的道士却并不回礼,也不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终于他们到了一处似专门用来待客的地方,王肃叫易言在外面的等,然后便随那道士进去了。
易言虽然很想去听听他们说了什么,但他并没有想过要去偷听之类的,也并没有因为王肃叫他在外面等而有什么不舒服的。
坐在那台阶之上,看着夕阳将满天的白云都照的通红,他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仿佛能够听到这万物的生发。远处童子诵道经的声音和灵鹤轻啼的声音,都随着风传进了他的耳里。他突然有一种在这里常住下去,永不回人世间的想法。在这里,没有那些选择与恐惧,怔怔的看着天边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