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就像是魔咒,意味着他们再也没了自由。
瞧着巍峨的宫门口,靳月唇角的笑渐渐淡去,扭头望着身边的傅九卿,眼底带了几分愁虑,拓跋熹微的那些话,就像一根刺似的,牢牢的扎在她的心底。
主君年岁大了,身子愈发不济,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主君就该退位让贤了。大皇子和八皇子已死,剩下的唯一一位堪当重任的皇子,可不就是自家相公?
北澜尊贵的……七皇子!
傅九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牵着她的手,走过层层宫门,进入这象征着富贵荣华的宫阙,满朝文武都在,宫宴上欢天喜地的,所有人都在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我想去看看孩子。”靳月低声说。
傅九卿凑在她耳畔,“莫急,主君怕是要有动作!”
闻言,靳月的眉心突突跳,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傅九卿叹口气,意味深长的眨了一下眼。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众人微醺,主君便执着杯酒站了起来,“年岁大了,处理朝政的时候难免力不从心,委实是比不得年轻的时候。想起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感慨万千,诸位随我南征北讨,何其恣意张狂,可现在呢?都老咯!”
底下哄笑一片,是人就有苍老的时候,谁都躲不开这一关。
“老了,就得服老,不服老不行,毕竟儿女都长大了,咱们这一辈委实也退位让贤了,让年轻的一辈好好的长起来,接下咱们的衣钵!哈,是这么说的吧?”主君笑道。
若是开个玩笑倒也罢了,但是提及了“退位让贤”这四个字,任谁都轻松不起来。
显然,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啊!
靳月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主君这份心思已是昭然若揭,傅九卿亦是众望所归。
谁不想要,文武双全的睿智帝王?傅九卿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主君瞧了一眼众人,继而将注意力落在了傅九卿身上,“我有诸多皇子,但是深得我心者,唯有老七,七皇子人品贵重,七皇妃平了八皇子之乱,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之事。”
诚然如此。
“所以,我决定……”
然则,这话还没说完,主君的身子忽然晃了晃。
“主君?”
“主君!”
“父皇?”
主君倒下了,毫无预兆的,忽然间就陷入了昏迷之中,巫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傅九卿把靳丰年请了过来,才算稳住了主君的病情。
“其实我早就说过,人老了就跟树枯了是一个道理,内里掏空了,外头再怎么护着,也是无济于事。”靳丰年叹口气,“如他自个所言,得服老,不服老不行,而且连丧两子,瞧着没什么大碍,就跟死了别人家孩子似的,可当父母的,哪有不心疼的?”
傅九卿没说话,靳月扯了扯自家老父亲的袖子,“爹,别说了。”
“郁结于心,终成祸患。”靳丰年摇摇头,“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日子吧!”
言外之意,主君时日无多。
靳月拽着靳丰年去了别处,傅九卿则转身回了主君床前。
萧朴跪地行礼,俯首低语,“其实主君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太好了,所以才会急着想要救治七皇子,其后七皇子您闯出了石城,主君并非有意拦着,他是真的担心您一去不回,北澜江山后继无人。”
“父皇诸多儿子,怎么算是后继无人?”傅九卿瞧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主君。
刚入北澜时,倒是没怎么觉得他垂垂老矣,时时刻刻都透着那股子精明与锐利,但是现在,锋芒不再,锐利早失,宛若生了锈的钢刀,再不复当年的威严之气。
“主君的心思,在七皇子您的身上,您当日闯出了石城,执意离开北澜,主君唯恐您不再回来,怕见不着您最后一面。”萧朴声音低哑,“主君老了,您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时常站在宫门口,望着城门方向,所幸终是将您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