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头协议也是协议的一种,得到法律保护的,不过李海和文素之间的口头协议,连个录音证据都没有,拿出去当然不可能被法庭保护。当然这两人也都不在乎,到了这种档次,谁还会指望法律是万能的?文素这种生长在权贵家庭的孩子固然深谙权力的本质,李海这个学法律出身的人,自然也知道法律的边界和局限在哪里。
对于这一点,在离开了李海的办公室,回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文虎就问文素,难道就对李海的信誉这么有信心?文素的回答则是:“我不担心他反悔,因为我会确保在李海的面前,只有这一条路,对他最有利,也是他最愿意走的。”
文虎却还是忧心忡忡,看着妹妹充满自信的样子,总觉得不靠谱。倒不是因为文素抢了他的风头,而是文素对上李海,一直都是输输输,这次就因为抓住了李海一点把柄,还是私生活方面的,就能让李海俯首帖耳听命?怎么想都不靠谱!
不过他也没法说什么,事情已然如此了,当时那种情况下,能做到这一步,还算是不错的结果。接下来要做的,和文素的方针并无不同,也就是使用各种手段,动用资源,使得李海更加倾向于履行协议。对此,文虎也并无异议,形势使然,就算李海想要反悔,他也会发现反悔对他并无好处,这才是最好的信誉保证。
“是时候让大哥出面了——”文家的率先行动,也是想要博取最大的利益,这在己方阵营里,也会引来一些争议,分赃不均什么的,自古都少不了,这也只有文家老大出面摆平。更重要的是,得到了李海的保证和配合,他们也就可以展开相应的动作,比如,从赵诗容手中收购更多的股份——
想到这里,文虎才意识到,文素看似莽撞的行动,其实也为他们扫清了一个障碍,因为李海和赵诗容之间,总是有着密切的联系。“用一个女人作为筹码,来威胁李海放弃对另一个女人的干涉?这招倒是不错,素素到底还是女人啊,要我就想不到这方面去。”文虎嘿然一笑,也不打算计较文素的不恭了,哥哥对妹妹,还有啥可计较的?
放在文虎眼前的,还有万海平的问题。事实上为了基金会,为了拉拢李海,他们已经毫不犹豫地牺牲了万海平,但这事儿还没通知万海平知道,因为第一,万海平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随着方超的“车祸意外”,他和李海之间的矛盾显然是激化了,这对于万海平来说,恐怕不仅仅是一门生意;
第二,就算这只是一门生意,要让万海平牺牲,也得有人买单才行,否则万海平在这个圈儿里混了这么久,手上总有些东西,可以保证他不会被随意出卖的。不过,这个问题,文虎准备一股脑儿,交给自己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去操心。反正他已经初步接触了李海,并且有理由对结果表示乐观和期待,这就是功劳了,不是吗?
送走了文家兄妹,李海吩咐岳蓝挡驾旁人,然后回到休息室,再去看看朱莎的状况。一直守在外面的朱贵樱,桥没声息地跟了进来,她还是对于李海的态度有些不满,尤其是李海对于朱莎,好像有点太过在意了,到了不必要的程度,朱贵樱是女人,她怎么可能不嫉妒?只是她也很聪明,知道争宠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的,这只能暗中去搞。
由着朱贵樱坐在外间办公室装乖巧,李海暂时没空管她。时间已经到了午饭点,休息室的窗帘似乎被朱莎拉得大了一些,阳光从外面透进来,她静静地坐在床边,任由那一道阳光照在她的侧面,形成了光影分明的轮廓。
过了一会儿,朱莎才意识到李海走进来之后,就站在那里,一直没说话。她微微偏头,看着李海:“怎么了?”
“我在想,刚才这一幕,用照相机估计很浪费,应该用油画才更适合。”李海走过去,伸出手指,轻轻地在明暗分界线上掠过。朱莎也不动,就让李海的手指划过她的额头,鼻梁,嘴唇。她只是这么看着李海,目光深深。
李海也不说话了。手指停在朱莎的下巴上。这里有个小小的鼓起部分,和挺秀的鼻梁还有丰润的嘴唇一起,构成了中轴线上起伏有致的线条。这是画家们会欢呼赞叹的一张脸吧?其实论美艳程度,朱莎是不及朱贵樱的,后者更有一种魔力,让男人都为之沉迷。但朱莎有她自己独特的风格,时常会令人感觉到,就这么远远看着她,似乎就能够满足一样。
这是,值得自己努力去保护的女人,即便不是为了获得什么,哪怕只是为了,能再度看到她的笑容!李海就这么想着,就这么看着。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很多时候都是对的。李海的想法,一定是从眼中透露了出来,朱莎的眼神,出现了一些波动,显得柔和了许多:“他们走了?你们谈了什么?”
我们谈了很多,还有些是关于你的,甚至还不少,只不过我不能就这么告诉你——李海知道,他不能就这么对朱莎说,你我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他们会用你来威胁我。这会给朱莎带来巨大的压力,甚至可能令她直接崩溃!李海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结局吗?
现在摆在李海面前的,有好几个局,彼此之间相互联系,他必须一个个去解开,去面对。这其中,朱莎反而是最令他感到棘手的一个。
什么舆论谴责,什么家庭压力,其实李海都可以想办法帮助朱莎解决,可是关键在于,朱莎自己都很难面对这些现实,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该如何面对李海,李海天大的神通,也无法干涉到朱莎的脑中观念——他顶多也就能忽悠一下那些拜金主义者而已,可偏偏朱莎在金钱方面都很淡泊,也让李海无从下手。
心病还须心药医!李海定下心来,道:“他们希望我出让股份,并且配合他们收购基金会的股份,胃口不小呢,开价也很高!”把和文家达成的口头协议,说了一回,朱莎哪怕是在这种状态下,都感到很惊讶:
“你同意了?为什么?你回去要怎么跟你父亲交待?况且基金会是你的心血所在,就这么让给别人,还是和你不对路的人——”
李海做不在意状:“什么心血所在,又不是我自己的事业,当初也只是想要尽快安定市面而已。像伍先生那样,忙活了半辈子,到头来上面一句话,还不是乖乖地让出来,结果连命都送了。前车之鉴啊,我有什么放不了手的?价格不错,就卖呗!”
朱莎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但她现在心思不在这方面,一时也没想到自己身上去。李海却有意岔开话题,道:“别管这些了,我自有主张,可是如果你这边,一直这样,让我放心不下的话,这个攘外必先安内,你懂的吧?”
朱莎笑了笑,笑容却不见欢喜,只有几分无奈,几分迷茫:“安内?我算你什么内啊?我只不过是做错了事而已。”
我擦,又来了!李海忙要纠正朱莎的“错误”观念,朱莎却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李海,我不后悔和你有这一段,你也值得我付出这些。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了——”她垂下头,双手捂着脸颊,从指缝中漏出轻微的呜咽声。
李海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让朱莎柔弱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安慰着她,可是效果却不怎么样。这对于朱莎来说,算是一个顽疾了,要知道她的夹腿综合症,是从青春期就开始,一直就是她的一个心病,可以说这种源自道德观和身体隐秘的冲突,早就成为了朱莎心理上的一大定时炸弹。李海的加入,师生恋的罪恶感和羞耻感,只是令这个炸弹彻底爆发了出来而已。长达十几年的积累,这种心理上的痼疾,又哪里是几句话所能摆平的?
最终,李海只能嘱咐她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然后离开休息室,外面还有一位朱老师要他应付呢。
朱贵樱正百无聊赖地在那里翻着文件,看到李海出来,赶紧迎上来,笑容可掬地做关切状:“怎么了,莎莎是不是病了?我能进去看看她吗?”一边装乖巧,朱贵樱一边心里发狠,好你个李海,为了朱莎就这么欺负我,你等着!
李海当然知道朱贵樱玩花枪,他也不担心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拉着朱贵樱坐下来:“贵樱姐,我先得向你道歉,你发脾气,生我和莎莎姐的气,是对的,你有理由,也有资格生气。”
一句话,差点就让朱贵樱的伪装全都付诸东流,她心里激荡,很是拿不定主意,要继续怄气装下去,让李海多道歉一会儿,多哄哄自己呢?还是趁机发泄一下自己的郁气?
不过她的纠结,马上就被惊讶代替了:“夹腿综合症?你是说,莎莎一直有心理疾病?”第一三零零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