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正言方丈就要出门,梨容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袈裟:“大师,能让我见见汲远和尚吗?”
正言默默地深望她一眼:“所为何事?”
“我,”梨容脸一红,踌躇道:“我,有事相求。”
“若为簪子而求,他是不会见你的。”正言方丈直接而坚决,言毕,匆匆离去。
此话有如晴天霹雳,当场把梨容震住!
他怎知,我是为簪子而求?!
她的眼前,再次出现汲远和尚的面容——
汲远和尚严肃的面容依旧带着期望和痛惜,缓缓地向她伸出手来,她又清晰地看见,他嘴唇轻轻蠕动,令人心悸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给我吧——
梨容一个寒噤,下意识地抬手,探向发上的玉梨簪,指尖一触,旋即眼泪满眶。
似乎,所有的人都预知到了结果,惟独我们,苦苦强求,做徒劳的挣扎。
朗昆啊,朗昆,我们的爱情真的是为上天所不容吗?
十日期限即到,你我注定今世无缘。
可是,又有谁知道?我要见汲远,虽为簪子,却不是求上天续此情缘,只求以簪子,换取朗昆前程。
梨容强忍着泪,缓缓踏入大殿。
佛祖静立,将悲悯的眼光默然地投射到她苍白萧索的脸上。
佛祖啊,您大慈大悲,请您原谅我不听劝阻,以贪念筑业债。而今,我已悔悟,我愿归还玉梨簪,只求您,保佑朗昆,远离磨难,早日实现抱负。
我已向您允诺,放弃这段感情,把他让给媛贞。如今,圣意坚决,天命难违,木将成舟,我亦认命。请您,请您看在我忍痛割舍的份上,重拾对他的眷顾吧……
她虔诚地叩首下去,一拜,再拜,三拜。
然后,轻轻地拔下发上的簪子,轻轻地放在香案台上。
汲远,你来不来见我没有关系,我把它交给你了。
她木然地转身,裙摆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拖出细碎而轻微的声音,身影纤细沉默,在大殿中显得渺小而无助,怯弱而孤单,忧伤而迷惘。
忽然,身后,传来正言方丈的声音:“它不属于归真寺,小姐要真有心,就该让它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我去不了台州,还不了簪子。”她没有回头,淡淡地说:“我就放这里,大师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言毕,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正言站在香案旁,沉吟良久,低声道:“那就,暂时由老衲替你保管吧。”
再抬头,梨容的身影已经不见。
正言方丈复又扭头,心事重重地回望佛祖一眼,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梨容从归真寺出来,上了马车,一路无言。
阿旺赶着车到了昭山脚下竹林,走了不到两里地。忽然,一块大石头横在道路中央。
“来的时候还没有呢。”阿旺嘀咕着,下来查看,掂量了一下,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弄不走的,于是直起喉咙喊:“濒洲,下来帮我一下!”
濒洲应声从车辕上跳下来。
王妈掀起轿帘,看俩人半天都没弄好,于是也从车上下来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