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呼的一声转过身来,眉毛竖成了两柄立刀:&ldo;郡主,你你你……&rdo;我懒洋洋回答:&ldo;打架不是白打的,彩头呢?&rdo;朱能瞪大眼看我,又看看沐昕,失笑道:&ldo;不会吧,你们主动提出彩头?我是好心,怕你们输了阵又损了财,既然你们自己提出,嘿嘿……嘿嘿嘿嘿……&rdo;我抿一抿嘴:&ldo;别笑得这么jian诈,划明道儿好办事,沐昕输了,雪花酿一坛,我负责偷给你,你输了,拨出一个百户的兵力jiāo给沐昕,我们也不玩花花架子,也不和你分兵权,以一月为期,到那时,你拉出你cao练的兵来,咱们再比一场!&rdo;朱能笑得嘴巴几乎咧到耳后:&ldo;一言为定!&rdo;我答得gān脆:&ldo;驷马难追!&rdo;朱能连连搓手,目中放出陶醉的异光,我知道他必定是为那雪花酿欣喜若狂,那是父亲手下一个擅长酿制的太监的杰作,酒味之甘冽纯美,无可比拟,朱能最好这一口,可惜此酒酿制方法特殊,王府窖藏不过区区数坛,自然朱能难得尝鲜,我以此为饵,哪容得他不应。听见朱能兴奋自语:&ldo;雪花酿啊……我来了……&rdo;我笑而不语。沐昕已信步出了帐,我摸了颗梅子,悠悠的随之踱出,朱能的手下办事算是利落的,不多功夫,已齐集了将官聚在校场,却将士兵管束得紧紧,校场周围,一个闲人也无。我看见朱能已在校场中央意气风发的等待,轻轻一笑,低声嘱咐沐昕:&ldo;别让人家太难堪啊,人家以后还要带兵呢,输了太惨怕对威信有失。&rdo;沐昕淡淡道:&ldo;我省得,朱能是直xg子人,并无大恶,小小教训,杀杀他的骄矜之气,将来上战场才能活久些。&rdo;我怔了一怔,笑道:&ldo;敢qg我是白cao心了,你竟比我想得还长远,既如此,也不可太过轻敌了。&rdo;沐昕朗若晨星的眸子看过来,眼底有微微的笑意:&ldo;怀素,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啰嗦?&rdo;啊!竖子不足以谋!我恶狠狠一脚将沐昕踢到了台上。※※※朱能的武器是一柄浑铁金背长刀,宽背阔口,锋刃雪亮,那种光芒寒意深深,一眼便可看出那是百战沙场浸y人血方能臻此无限凛冽的杀意与寒光。那刀执于朱能掌中,越发的气势bi人,无穷的战意越空而来,威威然浩浩然直bi众人,除了我,将官们都露出了兴奋敬服之色。相比之下,沐昕的武器,便和他的人一样,过于jg致了,他用的是一管长笛,通体洁白,隐约可见笛管上若有若无的浅紫色凤形暗纹,浑然天成,笛尾缀一深蓝缠金丝如意结,色彩鲜明,衬着他清俊明秀的容颜,如画般清逸动人。饶是那群丘八粗鲁不文不辨美丑,也不由为这绝世的风神震慑,俱都安静无声,我微有些恍惚的看着那白衣的少年,风骨清绝,飘然行如谪仙,一落步便是一溪冰泉,然而于他衣袖微拂间,我亦仿如看见银衣的身影淡淡浮现,含笑流波凝睇,美丽温柔容颜,一回眸便是一朵彩云。心底微微呻吟,贺兰悠,你现在在何方?可如我思念你般思念着我?……呼!当我从凌厉风声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就这么一恍神间,急xg子的朱能已经动了手,果然是大开大阖的威猛招数,毫无花俏直劈而下,他臂力沉雄,挥刀时带起的猛烈罡风,竟致沐昕发尾向后直直扬起。这一刀,他竟是出了全力。我心中暗笑,这粗人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也并未如表现得那般轻敌,只是这种极刚的路子,碰上沐昕,一定是没用的。刀光如雪,转眼便到了沐昕身前。沐昕面无表qg,稳如泰山。刀光到了他鼻尖。沐昕连睫毛也没颤动一丝。众人的惊呼声已变了调,朱能的目中也变了色,他根本未曾想到沐昕不避不让,这一刀出了全力,此时便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可能回撤了,想到堂堂侯府公子就要命丧自己刀下,不由露出惊慌之色。便在此时,沐昕动了。他一步跨出,便到了朱能身前,后发先至,竟比他的刀风还快得多,下一瞬,手中的长笛已经轻轻点在了刀柄上。犹如蛇打七寸人伤关节,那一点正是刀眼之处,劲力到处,刀力顿时抵消大半,锋刃不由自主指向地下,朱能却也不弱,看见招数被破颓势已成,立即沉膝转腕,就着将沉的刀势,雪色一抹,斜斜从下掠上,一线银光,向沐昕腰间砍去。这变招极快,看得我眼瞳一缩,朱能的自大倒也不是完全无因由,仅凭这下元转如意毫不窒滞的变招,以其应变灵敏jg准,便当可跻身高手之列了。沐昕却依旧不急不忙,横笛一架,便将朱能的刀势封在了距离腰间三寸之处,再也前进一分不得,这一架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内含细微变招数式,jg妙处可谓妙到毫巅,沐昕轻轻一笑,手腕一振,笛身轻轻一颤,奇异的震动立即通过长笛传到刀身,再由刀身传到朱能执刀的手腕上,周围空气似乎也如水波生晕般微微变形,jg细而密集的震动里,朱能竟似手臂酸软般拿捏不住,呛的一声,沉重的刀已落地。惊呼声里,朱能怒喝一声,也不去拣刀,gān脆祭出钵大的拳头,夹杂着冲天的怒气,直直向沐昕打来。沐昕突地将笛子往腰间一cha,竟也挥拳而出,毫无花俏的一拳,简单,直接,直直向朱能的拳头迎上。这已经不是招式的比拼,而是纯粹力度的较量。我拈出一颗梅子,扔进嘴里,酸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沐昕还真是一个高傲的人啊,卸了对手武器,便坚决自己也不使用兵刃,被人误认力弱,便一定要在力道上压人家一个实打实的下风。竟是丁点便宜也不肯沾。砰!rou体的接触引发沉闷的回响,两只拳头,一黑一白,俱都挟带着猛烈的力与速,狠狠撞击在了一起。将官们瞪大眼睛,等着那敢和他们将军拼力气的文秀少年抱拳呼痛,我却微微眯了眯眼。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声沉闷的声响里,有极细微的骨裂之声。我想那不会是沐昕的骨头遭殃的佐证。果然,朱能退后了一步,又一步,脸色微白,死死盯着沐昕。沐昕面色平静,目光清澈的看着朱能。我扣了一枚梅核于掌心,假如那傻大个子恼羞成怒,便招呼他立即梦周公去。朱能盯着沐昕的时间却也太久,久到众将官都在窃窃私语,虽然没看明白胜负,但沐昕没有伤损,先前亦曾将朱能佩刀击落,最起码,没输。望望沐昕,望望朱能,再看看我,众人的眼光都已变了。沉寂难堪的气氛里,朱能突然笑了。他笑得如此开怀,仿佛输的人不是他,仿佛先前的愤怒与轻视都不曾存在。他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沐昕:&ldo;好小子,我服了!&rdo;他大力的拍沐昕肩膀:&ldo;比招式,输给你我还可以说你玩花招,比力气再输了,我还赖什么?&rdo;我将梅核一弹,钉入地下,缓缓露出个舒心的笑容,朱能比我想像得更像个汉子!看见朱能未曾恼羞成怒,将官们惊异的脸色里有些微的松弛,看向沐昕的眼光里也多了几分佩服,这些血战沙场,以武功说话的汉子,本就崇尚实力,行不行,拳头说话!这一战,沐昕说得很jg彩。朱能行事,向来慡快利落,出了校场,立即叫来了一个军官,年纪甚轻,眉目英挺,上挑的斜眉隐隐挟了几分戾气,神qg很平和,看人的目光宛如实质,如冰锥划过,刚刻而y冷。这人虽然算得上英俊,但不知怎的,我一见他目光,便觉得寒意突生,浑身似有细微物体蜿蜒爬过般不适,忍不住皱皱眉。那人不卑不亢给朱能见了礼,便静静站在一旁。虽然低眉敛目看似平静,我却总觉得,他无论站在哪里,自有诡异气流涌动,缓缓氤氲,不容人忽视。朱能却像是对他甚为倚重,朗声大笑道:&ldo;沐公子,这是我手下最出色的百户索怀恩,练兵很有一套,你看看,我可没藏私,最好的都给你啦,你可得好好cao练,咱们一个月之后,把兵们拉出来,再比上一场!&rdo;索怀恩上前给我们见礼,我凝视着他,半晌笑道:&ldo;好,索百户看来便是少年英杰,咱们取胜有望了。&rdo;索怀恩扯扯嘴角,笑容淡淡:&ldo;郡主谬赞。&rdo;他的眼睛里有我不能明白的深幽意味,我直觉的退后一步,笑视沐昕。沐昕一向与我心有灵犀,淡淡道:&ldo;郡主眼光自然是好的,既如此,选日不如撞日,便请索百户整兵吧。&rdo;说来也巧,先前在营门前拦住我们的那个郑小旗,正是索怀恩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