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燕接过剧本,迟疑道:“师傅,我从来没演过电影,能行吗?”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再说演的也是黄梅戏,怕什么!先在这看看,走时把门带上。”老太太起身出门。
孙晓燕坐在师傅位子上,随手翻开剧本,抬头看见桌上的电话,心里一动,起身把门反锁,从口袋里掏出纸条,照着上面数字拨通号码。
张旭正想把刘爱珍的资料送给彭胜利,顺便套套她的话。这不是一件小事,真要闹出风波,一来不好跟老丈人交待,二来肯定会影响仕途。D纪对生活作风要求非常严厉,他自己也亲眼看见过某些同僚,就是因为生活不检点而被一摞到底,或是回乡务农,或是进工厂当工人。更有甚者,直接扔进监狱吃牢饭,他不想步这个后尘。
刚准备出门,电话铃声急促响起。话筒里传来他非常熟悉,也是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声:“是我,你是张旭吗?”
张旭激动地拿出他认为最深情的声音:“我是张旭,天天都在盼你能打电话来。唉……明知道你就在身边却不能和你相见,你知道我心有多痛吗?就跟刀剜了一样。你还好吗?”
孙晓燕握着电话,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苦。她曾为这个男人付出太多太多,但留给自己的却是累累伤痕。沉默好一会儿才迟迟地道:“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要是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张旭对着话筒轻声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感觉你对我越来越生分。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就像过去我在剧团上班时那样。那时我们互相安慰,互相体贴,感情多好。我现在都忘不了那甜蜜的幸福,以后也不可能忘记。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我发誓,一生一世都会爱你……”
这些话早把孙晓燕耳朵磨出茧,她怕电话打长会给团长或师傅撞见,立即打断张旭的情话,捂着话筒轻声说:“我这是在剧团里打电话,不能说太久,你就说帮不帮吧。”
“帮,一定帮。说吧,什么事?”
“是刘爱珍回城的事,听说卡在你手里,你能不能同意了?”
“刘爱珍!怎么又是她!你和她什么关系?”
“我们是邻居,”孙晓燕觉得这话分量有些轻,于是撒个谎:“也是我表姐的女儿,表姐待我不错,我想帮她这个忙。”
“你哪来的表姐?”张旭疑惑道:“你的情况我还能不知道!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晓得,怎么会有个表姐出来?不会是他的吧?”
解放前孙晓燕被父母卖给戏班子,当时廖芙蓉是戏班当家红旦,见她身手伶俐,面容姣好,便收做徒弟。这老太太嘴很毒,但心肠很好,说是徒弟,其实和闺女差不多。除了教她练功还供她读书,自己没吃的还要省下两口喂她。
戏班子流动性很大,师徒俩吃尽了苦。直到解放后国家给予艺人很高的地位,从过去卖唱的变为文艺工作者,有了稳定的收入和稳定的住所,这才安定下来。
廖老太太一辈子没结婚,这个打小和她相依为命的小徒弟就是她的依靠,全指望她来给自己养老送终,所以对徒弟的要求也格外高。这也是为什么梅团长会说出三娘教子的话来,整个剧团谁都知道孙晓燕是老太太的心头肉。
尽管老太太对小徒弟要求极严,但在生活中是有求必应。只是后来晓燕出嫁时,老太太很不开心并极力阻挠。
许桥峰虽是一表人才,可家境不好,又是大集体单位。凭徒弟这模样这才艺,哪能找不到好的婆家!直到巧莲说出晓燕怀孕,老太太才被迫答应这门婚事。但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来就没待见过他。
小俩口每逢休息就得去探望老太太,但在那桥峰只有做事的份,没有说话的权,对指指戳戳也只能嘿嘿装傻,来个充耳不闻。
孙晓燕意识到谎扯的有点大,灵机一动:“是我师傅的侄女。”
张旭以前是黄梅戏团的团长,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与年轻的孙晓燕产生了一段不该产生的感情,完全忘记自己是个有家室的人,负不起应该负的责任。他当然知道廖芙蓉对晓燕来说意味着什么。
“既然是你师傅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我尽力去办。你说个地方,办好后我给你送过去。”张旭想以此来见她一面。
孙晓燕捂着话筒说:“晚上八点,我在湖边九曲桥等你。”
“九曲桥!”张旭嫌那地方人太多,不隐蔽:“能不能换个地方?那桥上桥下的人多。”
“不用换,”晓燕态度很坚决:“八点,我在那等。”
说完就把电话挂断,坐下来翻开戏谱,觉得心里清静许多,看看办公室的挂钟,快到下班的点,又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她得赶回家准备婷婷的午饭,还要替桥峰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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