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倒真是低估太子了,为了募捐钱粮,竟闹出这么多幺蛾子来。”
晋王坐在书房,闭眼用手扶额,久久都难平复心绪。尤其是当听到底下人来报,那些世家贵族又重新捐了大笔的银子送去东宫,包括京中的商贾巨富也开始集钱筹资,只为了得到一块太子亲赐牌匾时,太阳穴青筋直跳。
楚焦平等幕僚齐聚书房,知悉此事,皆都愁眉不展。
萧达重重拂袖,半是愤恨半是无奈“现如今朱雀街都挤满了人,都是给太子送银子的。裴、韦、萧、郑四家为了争功德碑先后之名,也一改作态,派人频频送粮,实在可恨!”
晋王闭目不语,但脸色沉沉,半晌后才忽的抬眼看向楚焦平“焦平,你素来足智多谋,依你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楚焦平皱眉道“太子已然占了先机,若我们一毛不拔,实在是自折名声。为今之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殿下多出银钱,务必要在功德碑上占个首名。”
晋王脸色难看“你的意思是本王不仅不能少出钱,还得倾家荡产的给东宫送银子,全了太子的美名不成?!”
晋王很不喜欢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尤其得益的对象是太子。他又不是财神转世,平日的俸禄用来打点官员已然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萧达第一个反对“不可!募集的钱粮越多,太子在陛下面前就越得脸,楚焦平,你怎可让晋王用自己的钱去给太子贴金!”
虽同为晋王门下,但幕僚之间也不见得多么和气,明争暗斗是常有的事。他们你来我往地暗中过招,一如太子与晋王互相陷害。
楚焦平脸色也冷了下来“那萧大人是什么意思?旁人都捐钱捐粮,名列榜首,晋王万金之躯,王爵之尊,难不成学你一样捐银五百?”
五百两,五百两,萧达现在每每听见这两个字,都感觉有人在骂自己。他脸上火辣辣的疼,指着楚焦平道“老夫对晋王一片赤胆忠心,这名声不要也罢,我宁背上个一毛不拔的骂名,也不愿成全了东宫的人!”
晋王见他们争执不休,重重拍桌,沉声道“都不要再吵了!”
他甚少发怒,如今陡然冷言相对,不免让人胆颤,萧达一时也噤了声。
晋王缓缓吐出一口气“离太子募粮结束还有些许时日,让本王再好好想想,届时再补银送粮也不迟。”
楚焦平见状,心中那股无言的担忧忽然越来越深,出言劝诫“殿下,迟则生变,东宫那边必然不会让我们那么顺利的补上银粮,拖得越久就越不利。”
晋王还是犹豫,毕竟他私库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冷不丁送个数万两出去必然要元气大伤,又怎么和那些百年世家去比拼根基。
更何况钱是要送到太子手里的,实在吃力不讨好。
晋王顿觉头痛,对侍从挥了挥手“你派人进宫给母妃递信,问问她手中还有多少银钱,虽不一定能用得上,但总要求个稳妥。”
侍从得了命令,立刻照办,直奔宫中而去。
楚焦平见晋王无意听进自己的话,心脏沉了一瞬。他开始思索连日来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好似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后面推波助澜,偏偏查不到踪迹。
他欲言又止“殿下……”
晋王抬手打住他的话“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索性离募粮结束还有些时日,你让本王再仔细斟酌斟酌。”
他语罢直接起身离开了书房,想找个清净地方自己待一待。
人在某种事情上犹豫不决时,多数情况下喜欢寻求外界的帮助,以此获得方向。当晋王一人散步至后院时,却见玄业平正在石块上打坐修炼,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玄道长。”
玄业平闻言缓缓睁开眼,见是晋王,颔首施礼“贫道见过晋王殿下。”
晋王抬手“道长不必多礼,本王近日有一事不明,不知道长可否解惑?”
玄业平自入晋王府,已经被晾在一旁许久,心中说不着急那是假的。眼见晋王终于主动找自己说话,强自按捺着喜悦,闭眼念了声道号“殿下有何事迷茫,不妨说出来,贫道或可指引迷途。”
晋王模棱两可道“本王要去做一件事,或可赢得些许微薄名声,但这件事不仅会让自己元气大伤,还会助仇敌爬得更高,你说本王是该做还是不该做?”
他的遣词用句其实已经无意中透露了自己的态度。玄业平行走江湖多年,看人眼色的功夫亦有几分,见状将拂尘一抖,笑着道“若照殿下如此说,自然不该做。声名皆是过眼云烟,何必损毁自身元气,去换些虚无之物。”
他此言正是晋王心中所想,听起来倒比楚焦平的逆耳之言动听几分。
晋王虽不一定会听玄业平的,但心中稍稍舒服了一些“道长初次见本王时,便批本王有真龙之命,不知可否详解?”
玄业平那日得了楚熹年的指点,在天峰山下蹲守许久。后见有一群随从护着一辆王侯才能用的四驾马车上山而去,料定马车中的人非富即贵,便根据那“金鳞岂是池中物,三载乘风上青云”的批语胡诌了一通,没想到竟真的混入了晋王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