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年笑了笑“说来护卫不济,竟让那歹人给跑了,不过平安归来已是万幸,再不敢奢求其他。”
谢镜渊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这个动作又引起一阵低咳。他迈步走至楚熹年面前,身上带着一股苦涩的药味,笑时让人脊背发寒,眼睛眯起时愈发像某种冷血动物“原来如此……”
他目光冷冷,一字一句,意有所指道“那歹人胆大包天,不仅敢劫我将军府的人,还坏了我谢镜渊的婚事,我调兵马出城搜查,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后面四字说的风轻云淡,却让人寒意顿升。“碎尸万段”这个词在别人嘴里只是虚张声势,在谢镜渊嘴里却是说到做到。
说了是碎尸万段,他就真的会把人剁成一万段,一段不多,一段不少。至于最后会不会被砍成肉酱,倒是难说。
楚熹年嗅到他身上浸染的中药味,若有所思,闻言也不见慌张惊恐,又施了一礼“那便谢过将军。”
他本就长得干净,笑起来斯文俊秀,语气诚挚,仿佛真的真的非常感谢谢镜渊帮他出头报这个仇。
这让以为楚熹年会吓得屁滚尿流的谢镜渊心中难免失望。他盯着楚熹年满是笑意的眼睛看了半晌,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偏头移开了视线。
这就是曲阳候府那个鼎鼎大名的纨绔?
怎么瞧着像个傻子。
梅氏也算有手腕的高门贵妇,怎么养出了一个这么单纯不知事的儿子。
不过也好……若是来了个不省油的灯,折磨的只是谢镜渊自己。
他们二人各怀心事,但总体来说,婚后第一次见面还算愉快,没有想象中的血雨腥风。
楚熹年来时,梅氏给他带了数十名家丁外加云雀一名丫鬟,供他日常使唤。
你问为什么只带一个丫鬟?当然是因为男人能打,万一楚熹年这个混账东西不小心惹了谢镜渊,那些家丁起码还能在前面挡挡。
不仅如此,就连云雀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但当他们在将军府熟悉环境的时候,云雀很明确的告诉了楚熹年一件事“二少爷,这座府上的人全是高手。”
楚熹年并不意外,但对于“全是”这两个字有些质疑。他不着痕迹看了看那个正在指挥丫鬟替他们安置屋子的老管家“他也是?”
对方走路驼背,颤颤巍巍,怎么看都不像个高手。
云雀面色微凝,压低声音道“公子,奴婢看不透他的功夫,只是此人相当危险,您务必小心。”
这是武者的直觉。云雀不知那老管家功夫是深是浅,但对方太阳穴外凸,眼睛亮而不浊,分明是是个内家高手。
楚熹年嗯了一声,又问了一个问题“这府上的人你打得过几个?”
云雀“……”
这个问题让人有些尴尬,空气微妙静默了那么一瞬。但云雀也不敢托大,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一个也打不过……”
楚熹年闻言一顿,他没想到敌我双方实力相差这么悬殊“那谢镜渊呢?”
谢镜渊那个病秧子总打得过吧?
云雀还是摇头,面色难看“公子,奴婢习的是自保之术,而谢镜渊习的是战场杀人技。”
谢镜渊也许功夫大不如前,但云雀被他那双暗沉的眼睛一盯,浑身寒毛倒竖,未出招便已落了下乘,又何谈输赢。
“……”
楚熹年第一次清楚认识到了自己的任务难度可能有那么一点高。
云雀得出了一个结论“公子,我们务必小心行事,来时夫人就叮嘱过了,您万不可学从前一样。”
言外之意,这里的人我们一个都打不过,夹着尾巴做人吧。
楚熹年阖目“我自有分寸。”
他们主仆二人情绪莫名陷入了低迷。
管家收拾好屋子,就见他们站在一旁低声说着些什么,乐呵呵的走了过来“公子,屋子已经收拾好了,这是东院最亮堂的一间,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楚熹年刚才只顾着想事情,都没注意房间,闻言下意识看了眼,察觉到不对劲“将军不住这里么?”
他倒没什么想法,只是倘若跟谢镜渊同住一屋,探听消息也方便许多。而且对方身上的病症实在有些蹊跷。
管家闻言愣了一下。他们将军脸都毁成那个样子了,正常人看见不跑都不错了,楚熹年怎么还上赶着“额……按规矩本该同住一屋的,只是将军病染沉疴,恐过了病气给您……”
楚熹年笑了笑,表示无碍“我自幼身体康健,无病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