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云山的路上,离凡和殷苬坐在马车内,相视无语。
黑夜沉寂无声,只听得见车轱辘的声音,和中年车夫不时传来的驾马声。
殷苬看着离凡俊逸不凡的脸,感叹着上天之如此厚待这个谜一般的男子,高深难测的武功,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他认识得道的仙者,还能够让这样的人为他做事,他随便参加科考,就能一举拿下头筹状元之位,一般人不能做到的事他总能轻易做到。
她不止一次疑惑这样高不可攀的人怎会收她这个低入尘埃的花匠之女为徒,她何德何能有这样的运气遇见他?或许她前几辈子做尽好事,所以功德累积到这一世,只为成为他可有可无的徒弟。是的,她用可有可无来形容自己,没有她,离凡照样可以活得很好,没有她离凡的生活也不会发生什么重大的改变,她对于离凡真的是不甚重要呢。
就像苏尘清对于女妖姊兮,不然,那女妖时隔百年之久也不愿意回去找那个痴情的琴师,兑现诺言。她下意识的问着离凡道:“师傅,我花光我几生几世的运气来遇见你,所以不要轻易抛弃我好不好?就算哪天我们走散了,你也要回来找我。”
离凡看着她没精打采的样子,猜测她或是被苏尘清的事情影响,才会如此感叹罢。没多想就不假思索回道:“你走不散的,除非你自己走,否则师傅不会轻易将你丢了。”
殷苬听言很是满足,就算师傅只是随意,她也想将这样的话当作一种羁绊他们师徒的承诺。她笑眯了眼,对离凡道:“师傅,可要记着你的,别忘了,我怕到时候只有我记得你却忘记,我得多伤心啊。”是啊,没有被实现的诺言,最伤人心。
“为师记性一向很好。”离凡没有回答别的,给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但她知道师傅他用这样的方式在告诉她,这句话他会记着不忘记。
心中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殷苬深吸一口空气,然后慢慢呼出,感觉浑身轻松不少。离凡见她这样的反应,直觉这孩子傻,都十五岁的年纪了,还像孩童一般对待事物,或许是他将她护得太好了?他忍不住这样想。看着如此单纯的她,他暗下决定:此生绝不再骗苬儿了,她不应该被欺骗。
然而,欺骗没有应该与不应该,是命中的劫数,是上天的旨意,不能逃,不能避,更无法去拆穿,或许,这样对于所有人都是好的,有时候欺骗不一定是孽缘,只是另外一种缘份的开始而已。
踏进云山的地界,殷苬不由得放松自己,她一直将云山当作自己的第二个家,这里有师傅,有兰飞,有知分,还有一个好欺负的桃妖鹿溪。让她感到亲切和想念。“师傅,今年我酿了美人菊花酿,回头挖出来开封尝尝。”
离凡微微摇头,酒甄云留下的这门他本不指望有人继承,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便宜徒弟还爱好得不得了,时常变着花样酿各种不同的酒酿,自己到不喜欢喝,倒经常缠着他和兰飞知分几人品尝,他还好,若是不好的酒,便宜徒弟倒不会拿给他,倒是苦了云山院的两个仆人,哎……太过于痴迷也不见得是好事。
殷苬看见离凡摇头不语,以为怕那美人菊花酿口味不佳,一个劲儿的打包票道:“师傅,你尽管放心好了,虽然兰飞不在,但是知分和鹿溪都好喝,肯定没问题。”
离凡有些无语,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叹气道:“苬儿爱好此道为师也不多阻拦,但是切莫过于痴迷。人过分痴迷一件事并非好事,非但不能做得更好,还会影响你酿酒的本意,一旦过分深入就是痴念,痴念往往引人误入歧途,做人做事都需谨记这一。”
第一次,离凡交予她做人做事的道理,此刻还真像是一个师傅的模样,她不算很明白,嬉笑着道:“师傅,你的是不能经常干一件事么?没事,我还种花种树,还要给你做衣裳,不会痴念着酿酒的。”
看来她还是没能明白这个道理啊,虽然殷苬认识字,但仅限于认识,要她明白这其中道理,她几乎可以是一窍不通,对于酒甄云的手札,也算是她天赋极佳,才能酿出好酒,不若让她像离凡一样作诗写文,怕是不能够的。
离凡也不勉强,她确实有很多事要做,应该没那个时间去痴念着那些事,就这样简单的活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相对于完全放松的这对师徒,梓埠那是一个火,他从未遇见一个如此棘手的案件。不仅消耗大量的法术,还不能破案,这半月之期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但是要将这个咒解除可能要伤害到一些人。
比如,苏尘清,为了尽快断案,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判官将他前生,甚至前几生都已查清,他最能吸引妖怪的就是他的精魄。这与他第五世修炼仙道脱不了干系,虽然最后没能够渡过仙劫,飞升成仙,但却练就他几生几世都能够受益的独特精魄。
这精魄和魂魄之间的区别就是,魂魄易被妖怪勾走,但精魄却不易,除非法力高过苏尘清第五世的成就,否则寻常的妖精无法取得他的精魄。且这精魄也是那些邪修的妖魔所需的大补之魄,尤其是被仙力所伤的妖魔,若要恢复,定会到人间去寻找这些精魄。
但……苏尘清的精魄并未取走,还有那些模糊不清的咒的图案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些县官,借用了判官的神器——判笔,勉强修复了一两个的魂魄,但这些魂魄已经受损,他们沉受不住这样的耗损,已经昏阙,必须重新养魂,才能使他们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