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继母大声喊:“你听她!你听她!”
刘云父亲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回手甩了刘云继母一巴掌:“你闭嘴!”然后气势汹汹地瞪着刘云。
刘云的继母坐在地上小声哭了起来。她也曾经嚣张跋扈,但却被年幼的刘云撞破了她偷情的事,害得她在全村人面前丑态毕露。从那个时候起她在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刘云父亲碍于儿子并没有跟她离婚,但她的生活再也滋润不起来。
这个女人简直恨透了刘云,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刘云拉下光鲜靓丽的云端,但目前为止这些行为却只会更加凸显她自己的愚蠢。
刘云根本不在乎她。
她也不在乎自己的父亲。
即使被如今依然结实强壮的父亲居高临下地怒瞪着,她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紧张来。
刘云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这种静默令怒火一触即发。
刘峰的媳妇忙出来打圆场,她把婆婆从地上扶起来:“爸、妈,都是一家人,咱们好好说话。姐只是太久没见着二老有点生疏了。”
刘云的继母抽噎了几声,跑去病房自带的卫生间了。刘云的父亲也顺着儿媳的台阶坐下。刘云心里有点诧异,在她印象中父亲的面子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安抚的。她想了想,大约找到了缘由,于是问道:“刘峰是怎么回事?”
刘峰只在最初刘云进来的时候叫了一声姐,还是因为自己媳妇的催促。除此之外他一言不发,对于眼前的闹剧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扭头闭上眼睛睡觉。
他当然没有睡着。在刘云问起他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了刘云一眼,哼哼一声却没有回答。
莫名其妙的自尊。
刘云对弟弟刘峰虽然谈不上喜欢,但观感并没有像是对待父亲和继母那样恶劣。这个如今已经娶妻的年轻男人并没有给刘云的生活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刘云离开家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杀伤力稍大一点的孩童,又因为刘云本身在孩子眼中近乎可怕的性格完全不敢对刘云颐指气使。刘云也并不觉得他的出生抢夺了自己在家庭中应该获得的宠爱——小时候大约有那么想过,但是后来她无比清楚,即使没有这个弟弟出生她也不会得到那些东西。
她知道弟弟对她的想法就未必能够有这么温和了。
那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刘云没想过要修补起这份亲情,不过对方如果真的有什么困难的话,她并不介意在允许范围内帮一把。这同样不是什么温柔的情怀,大多数时候刘云觉得如果是金钱能够解决的麻烦那就尽早用金钱解决,她精力有限,没有空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攀扯不清。
当然,如果别人表现出贪婪的样子想要从她身上盗取利益的话她又会进入战斗模式。不过非常显然——刘峰虽然做出了拿着斧头砸坏别人家门准备抢东西这样的蠢事,但似乎初衷是发泄一下刘云多年来带给他的郁闷,这个被呵护疼爱娇惯着长大的男人或者说男孩并没有沾染他母亲的那种贪婪习性——又或者是在那个家庭里,由于好的东西第一时间都会供给他,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贪婪。
总之,看起来,刘峰似乎对要接受刘云帮助的这个事实感到不快与难堪,因此他跟父母闹着别扭,使得父母也有点不快与难堪。
刘云就更加高兴了。
说什么也要帮一把。
赚钱不就是为了生活愉快吗?只要能够得到精神上的满足,怎么花并不重要。
刘云问出的问题一时间并没有人回答。
刘云的父亲似乎忌讳谈论起病情,在这种氛围下又多少觉得如果开口了就像是示弱,于是闷声不吭。刘峰不会说。刘峰的媳妇看看两边,觉得一种无形的压力使得她无法开口。刘云等得不耐烦。
“病例给我看看。”
刘峰的媳妇开口:“病例不在手里,刘峰他肝子上长了好几个瘤子,要动手术。”
“良性还是恶性?”
刘云对于肿瘤的印象只有恶性可能生癌。
“良性的。”
良性的东西问题应该不大,原本她也不觉得会拿着斧子四处挥舞的刘峰会有多么严重的病情,倒是觉得多半是家里人对他疼爱过渡小题大做。
“要动手术?”
刘峰媳妇说:“要三十万钱。”
“你们有多少?”
“能凑出十五万多点儿。”
躲在卫生间里的刘云继母推开门跑了出来。她虽然嫌丢人躲去了卫生间,但也一直偷偷听外面人讲话,如今谈论到了钱,她马上就把她的脸面放去一边,撒泼般地嚷嚷:“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哪有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