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有种尖锐又沉闷的疼痛。
“源源,妈妈对不起你,源源,源源?你醒过来。”
泉源虚弱地攀附住母亲的手臂:“头疼……妈妈,我头疼……”
女人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后脑,然后看见满手鲜血。
她发出一声尖叫,终于想起来自己对珍爱的女儿做了什么。
疯狂再次降临。
她松开泉源。
“离开我!”
她吼叫着退开。
“妈妈?我好疼,你不要不理我,妈,妈,你要去哪里?”
年幼的泉源已经预感到了将要发生的悲剧,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母亲,虚弱地想要站起来,却一次次失败。
女人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她絮絮叨叨地重复着自己才能听清楚的话。
“对不起源源,我不配做你母亲,他说的对,我不配做你母亲,我不配做你母亲,我不配做你母亲……”
泉源艰难地向母亲的方向爬行过去。
“但是你也不配做她父亲!”她忽然尖叫起来。
浴室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泉源好不容易站立住,又再一次跌倒。
女人用水果刀捅穿了浴室中自己的镜像,然后大笑起来:“我不配,你也不配,我们一起去死!”
“妈——!妈——!你要干嘛——!妈——!”
“你不配,我也不配,我们一起去死。”
女人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平静得诡异。
她用同一把水果刀捅进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溅在浅色的墙纸上,喷溅在马赛克拼贴的蓝色系地板上,喷溅在匍匐于地上、张开嘴、没有能够发出声音的女儿的脸上。
女人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泉源对那一天最后的记忆是自己的尖叫声。
邻居破门而入,据说看见这样惨烈的景象后甚至吓得不敢走近浴室。直到警察到来泉源才被抱出浴室,那时候她已经昏迷了,十分幸运,她被抢救了回来。
时至今日,头脑后的疮疤如果不伸手去摸已经完全看不出来。
但有些伤口是无法愈合的。
那一天的记忆化作噩梦,时时造访,提醒着她一个事实。
是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即使母亲在当时确实想要自杀,但她无法忘记,母亲曾经从那血腥的水中出来,捂住她的眼睛,对她轻柔地说过,不要害怕。
是她害死自己的母亲。
是她说了不该出口的禁语。
圣经定义人类有无法依靠自身洗脱的原罪,仅有神能够救赎与赦免。
而泉源的身上背负着连神也无能为力的罪孽。
那一天,就是泉源的原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