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睡下了吗?”刘彧对来人问道,眼皮子却不抬一下,只顾着和自己对弈。
“睡了,今日车马劳顿,她们也是累的不行了。”景旡在他对面坐下,两只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
刘彧忽然想起什么,抬起眼来,正好撞见景旡这奇怪的眼神,见他避开自己的目光,忍不住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景旡又将目光转回来,对上他的目光,嘲笑道,“只是没想到你刘彧也会有一天落到这种被人追赶,四处逃亡的处境。”
“哈哈哈……你小瞧我了,只不过是换个住处,有什么的。”刘彧笑了两声,忽然停了下来,手中棋子一落,沉吟道,“只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是鲁朝阳去东宫报的信?当时的场面,据人汇报说是,他们来栖霞山要人,我当时还觉得以为他们要的是黎络,现在想来,是来找鲁朝阳的吧。”
刘彧抬头看了一眼景旡,继续道:“既然是她自己来的栖霞山,想必是来找你的吧?怎么最后没找到你反倒去了东宫报信?”
景旡淡淡一笑,原本想要解释,可是对上刘彧深邃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溜走了,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刘彧见他这幅反应,嘴角登时勾起了冷笑,毫不掩饰地说道:“你最近奇怪的很,让你办事也推三阻四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楚沉夏已经和你绝交了。”
景旡目光一震,瞪着眼睛看着他,他自然不知他这话的威力有多大,那可是自己的亲哥哥,是别的朋友、知己情谊能对比的吗?
刘彧说到绝交,想起那日与楚沉夏割袍断义,这会也十分难得的压制不住情绪,愤愤道:“我实在想不通,刘衍究竟有哪一点吸引楚沉夏为他卖命?他竟然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抛下自己的血骨亲人、朋友和知己。可那刘衍还是间接害死他弟弟的人,他楚沉夏到底在想什么?!”
景旡目光一沉,觉得他这番话,一下子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可与刘彧不同的是,他或许明白哥哥为何会选择刘衍。
刘彧见他眼有凄色,又开口安抚道:“其实这一天总要到来的,只不过是早晚罢了,你们之间不会再为那些情义所束缚。无论对你对他,都有利而无害。”
今日刘彧一反常态,说了这么多的话,说到底还是狗急了想要跳墙,景旡却也没心思说破,只是淡淡道:“这些事,我会好好想想的,不至于就此消沉,一蹶不振的。”
刘彧见他有出去的趋势,忙叮嘱道:“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二月二日那天,你去杀一个人。”
景旡并没有露出惊奇的表情,也没有追问,只是目光顿了一顿,便表示听见了,当即推门而出。
马车外,是熙熙攘攘的闹市,加之自己刚才又在想事,半容忍不住问道:“啊?殿下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前几日母妃带给你的那些东西,你查出什么可疑之处了吗?”刘衍挪了挪屁股,朝她坐了过去。
半容这回听得十分清楚,微微点头道:“那些干果被人加了御米壳。长期使用对身体不好,是一种********,而且吃了会让人上瘾,总想再吃。”
“御米壳?这是什么东西?”刘衍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东西,脱口问道。
“御米壳,是从一种阿芙蓉的花上采集下来的果实。晒干之后,加入食物当中,不宜被发觉,而且会令食物更加美味。”半容仔细回想书中记载,顿了一顿,又补追了一句道,“不过,南宋并没有阿芙蓉的,都是从西番运来的,一般的药堂是不进这种药的,只有一些庸医才会买这些糊弄人。”
马车忽然一颠,车厢便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半容险些跌出马车去,好在被刘衍紧紧拉住了。
刘衍忍不住掀帘道:“怎么回事?”
可他话一说出口,便猜出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满脸污垢地坐在地上,双目猩红又恐惧地看着刘衍。
车夫十分生气地冲上去骂道:“你这丫头长没长眼睛?惊了太子殿下的马不说,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谁料她根本没听车夫的,拖着鲜血淋漓的脚,朝刘衍膝行了几步,又从破烂的袖口中伸出一只手来,直伸到刘衍面前道:“这位大哥,给点银子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车夫皱了皱眉,正要阻止,身为医者的半容却抢先一步,蹲在了她的身旁,轻手轻脚道:“这里疼吗?这里呢?”
小姑娘似乎觉得是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自己,反倒有些害怕地往后退去,半容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僵道:“你的腿可能断了,姐姐帮你治伤,跟姐姐回去好不好?”
小姑娘摇了摇头,倔强又执拗道:“我只要银子吃饭,不要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