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剪子的手一顿,险些剪到手指,黎络意识到他们二人的异常,十分识趣地说道:“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有。”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景旡灼热的目光牢牢盯在他的脊背上,黎浮也保持着拿剪子的动作,一动不动,许久才迎着他的目光淡然道:“你想问我之前,我倒想问问你。”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面对黎浮忽如其来的问题,景旡有些不自然,低头在地上巡视了一回,才抬眸道:“总有人会认出来的,即使我不说。”
黎浮忽然冷笑道:“对,认出来的人就必须要死,这一点我在九年前就和你说过,难不成你是今天才知道?”
“外公。”景旡忽然改口道,这让黎浮大吃一惊,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是以老头子称呼,从未这样叫过他。苍白的嘴唇急剧一抖,他难免动容,面前的这个人,虽然掩藏了九年的身份,可是归根结底,到底是他最爱的外孙啊。
“九年了,您说的对,九年了,这也意味着,我在这个世上的日子不多了,这几年,我随着你的心意去做事,去杀人,却连我最好的朋友也就救不了,是我在他最有抱负的年纪害死了他。”景旡脸上的愤恨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看着就难受的委屈,一如当年他在公堂之上的委屈。
“这九年,我一直在想,我重新活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艰难痛苦地度过每一日,甚至还要靠偷别人的命为生,外公,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活我?起初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是你的外孙,才救下了我,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我只是你最听话的一把刀。”
黎浮脸色一沉,翛然起身,震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黎家始终效忠晋朝,他刘彧侥幸得生,我们自然该鼎力相助,就算你那时候不死,等你长大了我也会让你和你哥哥为刘彧谋事的。”
“大哥?外公想方设法想让大哥为刘彧做事,可是倒头来,他还不是选择了刘衍?”景旡冷笑了一声,别开脸道,“如果我有的选,我也会和大哥一样选择刘衍。”
黎浮的脸色白灰的可怕,那双浑浊的老眼闪出来的怒意让人由心底生出一股害怕之意。
“外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得人心者得天下。”景旡丢下这句话,愤愤转身,全然不顾身后的人被气得浑身乱颤。
转角之处,有人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因为激动而哭出声来,她方才所听到的一切,如一把刀将她的心脏完完全全绞碎,多年来的思念和信任,换来的却是眼前这副场景。
她倒宁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景旡踩着乱七八糟地脚步踏进关雎宫,月光从他上空倾泻下来,照的他这一身蓝袍耀耀生辉,一个小丫头忽然拉了拉他的手,轻声叮嘱道:“你怎么又来找公主了?公主每次见了你,心情都不好。”
景旡慢慢蹲下去,努力看清面前的人,笑道:“是原清啊,你告诉我,为什么公主每次看了我心情都不好?”
“因为公主……反正就是心情不好,我不能告诉你,你别进去了,快走吧,要是被人现,受苦的公主又不是你。”
见面前的人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张望,景旡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清忙捂住他的嘴,着急地跺脚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让你走,你却要疯,太子殿下本就对公主不好,你这样子,会连累公主的。”
“永明过的不好吗?我去看看她。”景旡一怔,就要推开原清往院子里走去。
原清吃力地抱着他的大腿,使劲往后拖去道:“你不能去,不能去,公主说了,不让你进去。”
景旡终于停下了动作,伸手拍了怕原清的脑袋,温声道:“告诉公主,我不逼她了,只要她每天过的开心就好。”
“好好好,我会一字不漏地转达的。”原清巴不得他走,忙连口应下来。
景旡的目光在池中一顿,那是沙漠中特有的一种植物,只要连浇七日的水便会活过来,并开出极其美丽的花朵,他苦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吗?”永明望着院门,轻声问道。
原清拍着胸口保证道:“他绝对走了,喝了不少酒呢,差点把我给熏吐了,对了,他还要我转告公主,说什么以后不会再逼公主了,希望公主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开心?我要那么多的开心有什么用呢?”永明眼眸一紧,转身回了房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