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二月,皇长子满月,天子下旨大赦天下,免三年百姓赋税。
大齐终于有了皇嗣,真是再大不过的喜事,这些时日皇城举国同庆,一片喜意。
穆从羲是新婚,却也不得几日假期,早上匆匆退了朝,一脸峥嵘的往延狱而去。
行至狱门口,正迎面撞来从里面出来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陈大人见到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抬眸便是一身窄袖长袍,身量挺拔,带着几分深沉的穆从羲。
当即朝他下拜,穆从羲不欲听他说,抬手阻断了他的话。
“奉圣上令,带本王过去——”
穆从羲抽出一块玄铁令交给狱门前的吏人,便提步往内而入。
吏人自然知晓江都王说的是哪位,他们更是早早等候在此。
自从那人被关押至今,已将近一载。
先是刑讯招供了一番,倒是没有隐瞒,皆都如实招供,顾升这一招供,又牵扯了许多人进来。
自圣上许久前亲自前来审讯过一次之后,便下令将他关押往这牢狱里最深一处,阴暗狭小,仿佛与外界隔着千山外水的牢房内。
一袭囚衣,面容清瘦的顾升席地而坐,面容无悲无喜,似乎并非身处阴暗牢房之内,而是坐于高堂之中。
他听到脚步声,才微微抬眸。
清瘦的两颊,一双漆眸暗中生辉,顾升从容的看了穆从羲一眼,“王爷又亲自前来了?”
穆从羲人还未至,便有吏人端来交椅,他姿态冷傲的落座在顾升面前,单手支颌,冷冷盯了穿着囚衣稍显狼狈的顾升两眼。
见顾升丝毫不怵,不禁面上浮现一丝笑意:“顾大人是不是也不敢置信,你犯下了如此大案,还能活至今日。”
顾升有些不明的看向他,“王爷相救的不成?”
穆从羲听了失笑,这人至今似乎还在执迷不悟。
如此罕见的经历,却被他利用至此,一门心思钻了死胡同,牛都拉不回头。
“你救下本王便能将功抵罪?这确实算是一功,可你又犯下何等大罪?你觉得功过能相抵?”
掳走大齐皇后,用什么来抵也抵消不得。
顾升笑了笑,诚实道:“我救王爷并非想要什么功过相抵,王爷实乃当世英豪,就当是顾某随手相助罢了。”
父亲当年想方设法寻求根治体内毒性之法,苦寻良久,后终于寻到一车渠当地的药师,这药师有些偏方法子,给顾时询治病也找来了许多草药一一实验,总算寻找出了解毒草药。
只是已经寻来根治之法,深受其害多年的父亲,仍是离不开一个病逝的下场。
许是中毒多年,父亲身子骨早已败坏尽了。。。。。。
顾升自有了记忆起,便想方设法将这尘封多年险些丢失的药方寻了出来,差人送去了前线军营,只盼着能派上用场。
他从未想过要将功抵过。
穆从羲却并不吃他这一套。
他坐着看了会儿顾升,他才几岁大时师兄便回了京城任职,后来他自江都入临安通通也没多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宫中与太子为伴。
对着这个师兄,他不如姐姐一般,待他如亲生兄长,可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之中,穆从羲脑海中早早勾勒出那一道青俊挺拔的少年将军,最终抱憾离世。
穆从羲抬头看看身侧那条冗长的通道,黑暗的通道,尽头却是一扇通往外界的大门,门如今是关着的,上头一片澄净明瓦,往这片黑暗之中投下点点光芒。
他指节敲击着身侧椅臂,差人打开了牢狱之门。
几名吏人上前提着手脚带着撩链的顾升往外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