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话语落下,圣上目光轻飘飘落在她二人身上。
林良训霎时间只觉得天崩地裂,她面上却秉持沉稳,陛下不叫起,她们也不敢擅自起来,跪在冰凉地板上,这会儿倒是难得的清醒。面带笑意僵硬,珠翠摇晃。
“不不不这老奴恐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真是来备礼朝大姑娘赔罪的!”
梁王妃不比她那心思九转十八弯的媳妇儿,却知道这种场合要跟着林良训一道说法,她假笑着点头“良训所言不差,是那老奴误会了我二人的话。”
这给梁王纳侧妃的事,本就是需遮掩的事,二人自然是说的不直白。
林良训嘴皮子利索,话更是从不落人把柄,只说其一,其他的九分便叫你去猜,都能猜的明白,可若真要将她们把原先的话再说一遍,字里行间,也确实没一字是那意思。
舌头无骨,却可诛心。
一直静默的赵玄微眯起眼睛,却是开口问她二人“你二人又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他未曾光明正大的发作梁王,甚至之后禁口了诸多知晓内情之人,为的便是叫这事儿无人知晓,梁王自作自受,他却不想叫宝儿名声受损。
这群女子是从何知晓?
林良训一脸煞白,额角往下渗着汗水,她往日里再是胆大包天,也不敢朝着圣上撒谎。
旁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世子爷常说,当朝各地遍布天子暗卫,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若真想查你,连你半月前吃了什么都能调出来,昭狱更是传言,死人都能审讯出来
可她又如何能卖了她姑母?那般亲戚都没得做,没脸回娘家,日后出门都得惹出一身腥。
“是是我”林良训衡量片刻,心思百转千回,总得冒死选一头,“是我误会了,上回听人说起大姑娘去了紫阳观,又差人去问了,猜猜到了一些。”
她也确实派人去紫阳观查探过,这话可不算欺君罔上。
玉照才不信这女人的鬼话,这些时日她早忘了那件恶心事了,这群人非得上门来提醒她当日的事,成心找她不痛快。
说给梁王自然不能为正妃,她一个妙龄姑娘,给一个糟老头子老色鬼去做小老婆?还有,是不是听她姑母说的?
她心头恼火,却也想起一桩好笑的事来,那日道长岂非狠揍了一顿自己的亲兄长?早知道就不该拦着,甚至要上前去踹上两脚,那恶人,被打残了正正好。
玉照这人本就不是个好脾性的,以前在侯府四下孤立无援她尚且能凭一己之力怼遍府邸上下,如今她有了后台,还能怕了不成?
她拉长了脸木然道“我家管事误会了你二人的意思?也是,哪家正经人有脸说出这种话来?真不知道臊得慌?生怕别人以为是哑巴不成?这等人还留着做什么?管事你不会直接轰出去吗?”
梁王妃感觉自己的脸被当众踩在脚下,做了几十年王妃何曾这般受辱?
林良训却能屈能伸,只差对天发誓“天地良心,这道理大姑娘也明白,谁人敢说此等不要脸的话啊?简直是黑了心肝烂了肠子!”
管事遇到这等死不认账的人还能说什么?好在这场戏他看的也算痛快,连忙堆着笑给两位赔罪“那有可能是老奴听错了吧。”
听错了吧
玉照随意挥手,她来了身上,本就十分不舒服,还被这两人恶心受气。她是连话都不想多说,“管家送两位娘娘出去吧。”
说罢,十分臭脸的径直往后院去了。
两位金尊玉贵的娘娘,登时气的倒仰,可偏偏连半句不好的话都不敢说。
只因看似不掺和她们之中天子竟然提步跟了上去,她二人并着一众侍从如同被霜冻了一般,没得一句吩咐,也不知是起身还是继续跪着。
倒是好在李大监压低着嗓子,凉飕飕的开口“两位娘娘也别继续跪着了,先回王府吧。”
这二人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手脚并用着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手脚虚浮,踉踉跄跄。
若是陛下当场斥责她们还不叫人这般提心吊胆,可偏偏什么话都没说,就像是一把铡刀立在二人头上,不知何时落下来。
“李大监,今日这是如何了?陛下尽然如此轻简来了江都王府,倒是叫我二人有些失态”林良训自诩平素颇得宫中太后看中,李大监也得给她几分薄面,因此敢探寻些话来。
李近麟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神情来,揣着袖子,凉凉剔了她二人一眼。
“这可就不容告知世子妃了,大夏天的日头高,您二位回府去歇着便是,何苦要到处跑呢?蝉都知道要避暑去了。”
两人脸上一白,李近麟这指桑骂槐的功夫,无人能及。
夏蝉怎会怕热?日头越高它们叫的越欢畅。
哪有避暑去了的讲法,只怕是被人嫌太聒噪,拿着竹竿子沾了去。
时节已至七月,赵玄仍如平日一般,三更起,梳洗过后入两仪殿听朝,若有要是朝中不得商谈或是商谈不完的,又要请相公入紫宸殿午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