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使听完他的话后什么都没说,并坚拒了他设下的饮宴转身赶回了洛阳宫城。随后这事儿就没了下文儿,就连姑母身边侍候的人也探不出半丝风声。
这十天里他每天总会想到这事儿,但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当初替宋之问求情的举动到底是对还是错,姑母天子又会怎么看待他的这一举动,以至于到后来他每一想到此事时心情都会很烦躁。
越是如此他就越恨宋之问,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蠢货?
自前唐开始就有科考,谁都知道科考免不了人情关说,要不哪儿有那么多行卷的?问题是前面那些个礼部主司的郎官们负责这事时好歹还知道要把握个分寸。
一方面是人情归人情,考卷总不能做的太差;另一方面是在录取的人中总会留下一定的份额给那些个诗名颇著却出身寒微的士子,这样一旦放榜总会好看许多。
偏偏宋之问是个蠢到家的人,愣是把这次的榜单做成了权贵榜,明、明算什么的还好,进士、明经和明法三科却几乎都是权贵子弟,甚至还有一个连《论语嫠都读不全的尚子弟竞然也上了明经榜。要知道这人可是神都权贵圈子里有名的蠢货。
更让武三思愤怒的是当初岳子奇分明是反对这样安排的,偏生宋之问从自己这里骗了一封信去,并凭借这封信压服了岳子奇,最终整出了那样一份皇榜,并引了一场震动天下的贡生暴动。
天地良心,他武三思这次是给了宋之问名单,但名单里的人不过只有十七个,即便加上后来的金宗庆和黄继来两人,也只有十九个。
十九个里他注明是进士科的其实只有七人,另外十二个则是八明经四明法。若是宋之问老老实实按他的这个安排来即便岳子奇也有要安排的,那也还能剩下一半的名额给那些个各地赴京的寒微士子。
有一半货真价实的知名寒微士子装点门面,这样的榜单即便也会有人不平,但总算说得过去也断然出不了夫事。
偏生宋之问利欲熏心,借着这次机会夫肆勾连权贵卖人情,只把那张权贵子弟名录越拉越长,最终弄成了一份权贵榜。
一朝事,弄出这样不可收拾的动静,他死也就死了。却使自己也深陷其中,不得安生。
原本想借此次科举之机笼络的那十七人再不消说了,据宫中传出的消息圣神皇帝已给苏模棱下了严令凡是在上次榜单中取中之人这次重考一律不得取中且是这严令最少要维持三载以上。
放下这十七人不说,更让武三思揪心的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深深的得罪了堂兄武承嗣。
想必武承嗣是被榜单上的权贵子弟之多吓坏了,以为他武三思暗自培植势力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却不曾想到他是真冤枉啊,那榜单涉及到的许多权贵真是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武三思几乎是从小跟这位堂兄一起长大的,深知那不是个好得罪的主儿啊!他这次回京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前往白马寺请罪解释,至于堂兄会不会相信他的解角…
想到这里,武三思皱眉长叹了一口气。
这还不算在圣神皇帝那里落下的坏印象。
因为宋之问在梁王府做算的水磨工夫武三思这回相信了这个名满天下的大诗人,却因为这个利欲熏心的蠢货诗人引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贡生暴乱,进而引了朝堂的震动。最终把他给辜连进去并给他留下了无尽的的后患与麻烦。
武三思那里是想保宋之问?依他的本心,真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踢死这蠢货。
满怀心思的脚步声在重狱中回响,武三思终于走到了宋之问的管押处。
不过是月余时间不见,昔日风流儒雅的宋之问几乎已经认不出了,褴褛的衣衫,蓬乱的头,更重要的是他那张极瘦下去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一点人气儿。
听见有脚步声走近,呆傻了一般的宋之问蜷紧身子哆嗦个不停,由此可知他的恐惧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看到他这个样子,武三思又是解恨又是厌恶。
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胆小如鼠的蠢货,这蠢货分明如此胆小,却怎么敢干出那么利欲熏心的事情来。
重狱中的气味实在不好,宋之问又是这么个完全跨了的样子。武三思真连打击他的心思都没了。
不想再多呆,武三思径直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当日你在天子驾前到底说了些什么?”
那天小堂里的事情自然是有人给他传话的,但事涉重大,他又已回到京城。若不亲口问问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听到梁王的声音,宋之问这才从紧蜷如球的状态慢慢探出了头,又等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完全反应过来,继而便奋力爬到了栅栏边。
武三思不等他说什么,直接低喝了一声,“说”
宋之问抽泣着将那日小堂中的应答又说了一遍,与武三思得到的消息一致。
这蠢货毕竞还没有胆子把自己给他名录的事情说出来,那十九人的弊情他自己一瘠扛了。
问完这个,武三思又问了一个在他看来同样重要的事情,“此次领着贡生们闹事的那个襄州唐松,你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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