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统共就那么大的一块地方,许安阳虽然不是故意想偷听,但自家队长的电话谈话却也一句不落的都听到了耳朵里。
打来电话的队长已经见过家长的女朋友,许安阳知道如果没出事的话,他家队长昨天早上就该坐上飞机,跟着未来的嫂子一起去西宁见他未来的老丈人。
许安阳听着自家就连安排任务时也一向言简意赅的队长对着手机,先是冠冕堂皇的用‘这是紧急任务’,‘不让请假’,‘队上通宵值勤’和‘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事’之类的话进行抵抗,但没过一会儿,翻来覆去就只会那几句官腔的队长开始节节败退,半晌之后,终于‘吭吭哧哧’的宣布自己完败——
许安阳听着自家队长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震天呼噜声里,用从没有过温言细语讲电话,心里的感觉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他从没想过原来自家黑凶神一样的冷面队长讲起电话来絮叨得能比得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但笑过之后,比起一般老爷们感情细腻不少的许安阳又感觉有些感慨。
他想起刚才才打进他皮肉里的那管蓝汪汪的药水,又想起自己老爹老娘,两个哥哥和家里那条已经三岁,名字叫旺财但品种却是纯种红贵宾的宠物狗,想起刚才让他纠结万分的到底是退还是不退……
最后满腹心思,以为自己肯定会失眠整夜的许安阳在一屋子大老爷们此起彼伏的胡噜声,和自家队长柔情蜜意的私语声中,竟然不知不觉的陷入无忧无虑的黑甜乡。
临睡前,许安阳终于做了一个决定,既然那个也不知道到底是神马东西的针都已经打了,那再当逃兵就实在太丢人了!管它到底是生化危机还是神马他妈传染病,哥是警校出来的,哥才不怕你!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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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城市里极少数知情者都在为人类吉凶难卜的未来彻夜难寐时,作为一名隐形知情者,李嘉莉正在陷入她被咬后的第一波危机。
看过那个视频后,嘉莉隐约感觉出那个视频被挂出来并不是出于什么召唤正义的目的,她觉得是有人想通过这种方式告知大众一些什么,但这种隐晦到极点的提示显然无法让那些还生活在兔子毛深处的人们觉察到什么,但作为一个已经被拉进漩涡里的人,她极度渴望能够和这个神秘人联络上。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什么身份,但她可以判定这个人做出这一切的目的与政府无关,否则他应该做得更显眼,更惹人注意才能更好的达到目的,她觉得这个人的身份不只是一个知情人这么简单,她很想能尽快找到他,也许这个人就是她正在寻找的那个同样倒霉的人,她的同伴。
感觉到一丝希望的嘉莉原本想马上在网上搜索类似消息,但还没等她开始,一股突如其来的疲惫忽然笼罩住她,虽然正常人两天一夜没有休息的话也会感觉疲惫,但是她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出她现在的虚弱状况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围。
和疲惫同时袭来的还有一种凶猛到几乎无法控制的讥饿。
嘉莉努力勉强着站起身,一边忍受着那种强烈到快要让她窒息的饥饿感,一边走到几步之遥的桌子旁,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包食品袋,之后摇摇晃晃的走向她的单人床。
虽然从桌子到单人床只不过是短短几步的距离,但等到嘉莉把自己弄到床上时,她已经虚弱到连呼吸的力量都几乎不复存在。
已经明白自己正在面对未来人生中第一次大转折的嘉莉拼尽全身的力气,从食品袋里掏出大把巧克力,费力的撕开包装纸,她的食指指甲在这个过程中因为用力过猛被掀掉了几乎整片,但她却丝毫顾忌不到,只是在撕开包装纸之后,继续用几乎可以称得上恐怖的动作,把那些号称能量一级棒的高糖高热食品整条的塞进自己的嘴巴里,胡乱嚼上两口之后囫囵的整个吞下去。
她已经无法考虑自己会不会因为过快的吞咽而咽死自己,而事实证明她也完全不用考虑这件事——
从她把食物塞进嘴里的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飞速地上升,从包装纸里剥出来的巧克力刚刚进入她的口腔,就立刻像落到烧热的平底锅里的黄油一样,一刻不停的开始融化,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基本融化变成了黏稠的巧克力粘浆,顺着她的喉咙迅速填进她的胃。
嘉莉不用试体温表,就能感觉出自己在发热,只过了短短几瞬,那持续上升的温度,就已经超过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她甚至没时间去看一眼自己露在衣服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干裂了下去的皮肤,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让自己从这场熔岩地狱般的痛苦中挣扎着活下去。
一口气吃了十几块加在一起甜得能齁死一头大象的巧克力,一直到她确定自己连喉咙里都堆满了那种黏黏的巧克力浓浆,哪怕只要一点小的震动,那些甜腻粘腻的棕黑色粘液就能顺着她的喉管或者鼻腔,像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后,她才终于停止了那种疯狂的填塞动作。
不管……情况坏到怎么样的地步她都不要活下去,虽然也许希望相当渺茫,但是她还是期望有奇迹出现,让她可以完整健康的出现在自己父母面前——
这是折磨开始时,嘉莉的所有想法,当折磨持续了两三分钟后,她的想法开始动摇,而再过了一两分钟之后,她甚至连嘲笑自己刚才竟然如此天真简单的的想法都已经来不及去产生了。
高糖高热的食品在经过短暂的能量转化之后,终于让她从那种凶猛的饥饿感中获得一丝喘息的余地,但短短的几秒钟后,比刚才那种饥饿感更可怕的烧灼感就猛地击中了她的胃,那种恐怖的感觉让嘉莉觉得自己像刚刚喝了一吨的石油,而现在那吨石油被一把火,点着烧起来了。
原本已经被她确认过应该是填满了黏腻腻的巧克力粘浆的喉咙突然变得像刚挖通的隧道一样上下空直,那种尖利得不似人声的惨叫跟随着呼吸一起冲出来,原本以为自己现在不会被除了那种仿佛要把她的五脏六腑全部搅拌成碎末的疼痛之外任何东西惊吓到的嘉莉,还是被自己发出的那声尖厉惨叫吓了一大跳。
嘉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那种极度的痛苦之中找回自己的神智的,但她确确实实的清醒过来了几秒钟,为了不让自己被周围还感觉处在和平时代的邻居们送进医院或者警察局,她在自己下一个惨叫冲出口前用连她自己也想像不到的速度,飞快的抓起床角已经被她滚到一边的枕巾,用仿佛要把它吃进去一般的凶狠动作把它一直塞到自己的喉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