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风,只有一声虫鸣吱吱,芊云宫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这无边黑夜,太医在红绡帐外写下处方安排宫女去取药为嬑贵妃煎服,稳婆则耐心的等待着嬑贵妃肚子里那小小孩儿冒头的一瞬。
白芊芊脸色红涨,像被丢弃在岸边的鱼,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着气,似乎这样就能让腹中的坠胀感略微减少一些,她用尽全力,将力道集与一点,随着稳婆指导的节奏发力,她耳中杂乱的飞絮些细密的声音,让她觉得厌烦不已,她招来自己的贴身侍婢,嘱咐她们把皇上找来,她要让皇上第一个看见他们的孩子,让他亲眼看见她为了生下他们的孩子是多么的辛劳。
侍女从旁边接过帕子为她拭去额角大颗滚落的汗珠抚慰道:“娘娘别担心,奴婢一早就去请了皇上了,现在他正在门口焦急等待呢。”
听到她的话,白芊芊才放下心来,她使劲攥住婢女的手,憋足气,听着稳婆最后的指令,就在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松松软软不受控制时,耳边一声脆生洪亮的哭声传来,她听见了,那是孩子的哭声,这是她昏迷前最后想到的话。
孩子小小软软的被送到了楚傲寒的怀中,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婴孩这种生物,柔软的像是一块嫩豆腐般,带着皱巴巴的小脸和憨态可掬的模样闯入他的双臂间,他九岁就失去了父亲,十三岁离开母亲来到这巍巍皇城,除了沈怀风他谁都没有,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在仿佛在告诉他,他再度拥有了一个亲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他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眼前的这个不过十几岁却掌握着天下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孩子柔软的脸颊,像一只粉色的粘团子让人爱不释手,一边的乳母看他不娴熟的模样忙笑道:“皇上是第一次抱孩子,所以要托住小皇子的头才行呢。”说完,小心的捧起孩子的头。
这边楚傲寒正逗弄孩子正开心着,就听见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他皱了眉道:“小声些,别吓着孩子。”
那人赶紧跪下谢罪,楚傲寒不耐烦道:“何事?”
“回皇上,冷宫走水,大半个宫殿都烧起来了。”楚傲寒一听,立刻将孩子丢给乳母问道:“冷宫的人怎么样了?可有受伤?现在何处?”
那人看了一眼楚傲寒,依言回道:“冷宫众人都无事,已经被安全救到了别处,等着大火熄灭后再押回冷宫。”
冷宫突然起火这让半夜当值的侍卫都很惊心,冷宫一向偏远又鲜少有人,所以一直等到半个宫殿烧起来,浓浓大火升腾带起黑色的烟雾他们才发现冷宫走了水,匆忙赶到后一阵忙乱,好再冷宫的娘娘还算机灵,在大火烧毁房屋前就自己跑了出来,看着烈烈燃烧的火焰一脸木然。
看着本就破旧不堪的冷宫如今被烧得黑灰破败,沈怀风不禁冷汗直流,后怕了起来,她看向寒露的侧脸,不由感激道:“多亏有你,否则我和莲心此刻只怕早已命丧火海了。”
寒露低头瞧了瞧她那张脏兮兮的小脸,道:“娘娘务须多礼,你们救过我的命,寒露自然是要还的。”话是这样说,可他却并不怎么在意,对他而言,拉着这两个笨蛋出来只是举手之劳,比吃饭喝水也难不到哪去,只是想要置于这两个女人于死地的人也确实辣手,不仅放火烧宫,还迷晕她们想让她们无法逃脱在睡梦中被烧死,看来不将她们致死是不打算死心了,他想到这里不由蹙眉,他是不是该换个地方躲起来?好像呆在她们身边更容易暴露自己。
莲心擦一擦脸上的烟灰,看着早已熄灭的火苗喃喃道:“这冷宫这么潮湿的地方怎么会走水?”
“事情没这么简单,我猜是有人要害你们,好好想想得罪了谁才是最要紧的。”寒露双手环胸,默默的说出了这一句话就不再说话了,现在他在想到达哪里更安全一点,如果她们的事波及到自己岂不是殃及池鱼,他可不想死在这里,他虽然是个杀手,却比那些盲目的同伴更加的惜命,他记得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学会了为效忠主人而杀人夺命,领头的说主人的命令就是一切,那时还小不懂对错,天真的以为效忠就是时刻做好为别人牺牲性命。可逐渐长大他却越来越不明白,效忠到底是什么?他连主人都没有见过,又怎么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付出自己最珍贵的性命呢?所以,当他明白惜命比牺牲更重要的时候,他变得能够在一次次的刺杀中存活下来,就是因为惜命,因为惜命所以他不会去沾染半分对自己有危害的事情,眼前的两个女人可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要做的就是离她们远一点。
“害我们?”沈怀风与莲心面面相觑,莲心不明白的是怎么会有人要害她们,而沈怀风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谁要害她们?是叔父么?因为他们没有找到那本名册,所以气急败坏之下便打算放火烧死她?还是说是那个陷害她下毒的凶手眼见楚傲寒没有下狠心杀死她,所以再动手想要斩草除根?
她眼眸在眶中乱转,一时没有主意,凝颦深思半刻问道:“寒露,放火前你可有看见什么人么?”
他想了想,其实他是有听见有人半夜潜入冷宫的声音的,那人轻功对于他这个杀手来说不算上乘,只是普通毛贼的水平罢了,只是对于这后宫来讲也算是有些拳脚,但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若抓住毛贼被这两人发现自己会武功,前面那些可怜兮兮的装腔作势不就变得难以自圆其说了么。不过若要真说起来,他的手扶住下颚,纤长的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唇缓缓道:”我仿佛在睡梦中听见了脚步声,那脚步声似乎。。。。”他的表情有些不确定,可这一切对沈怀风来说却是为数不多的线索,她赶紧凑上前抓住他的衣角问道,那被火气灼伤的伤口好像都变得没有那么的疼了。
“我当时在睡梦中,听得不大真切,但那人双脚似乎不同寻常人,有些深浅。”他说完这些就从袖子中掏出帕子为沈怀风包扎起来。
双脚有深浅?她好像在宫中见过这么号人物,可若是他来放的火,那下毒的事又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