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见他答的都对,便转脸柔声问江统:“这位当真是你的义父吗?你小小年纪,不在家中呆在父母身边,为何跑这么老远来到此地?若是他们威逼胁迫你,你不必惧怕,尽管大胆说出来,我定与你做主!”
江统心中一阵恍惚,但对这妇人却无来由地便有一种亲近信赖之感,遂恭敬答道:“他当真是我的义父,我们本是要去镇州,途经此地,他们断断没有胁迫我。至于为何离家远来……”江统心中犹疑,不知道该不该和盘托出,只得拿眼望着木晃求助。
王氏瞧他神se,也觉得刚一相见便让他拿自己当亲人看,确实于理不合,遂笑道:“孩子不用疑心,咱们确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次你初出娘胎,是我接生的你,你若当真还认得我,岂不成了神仙?倒是你这相貌叫人一见难忘,尤其你这双眼,恐怕天下找不到第二个了,因此我刚才便认出了你……”
江统一听,恍然大悟,连忙拱手施礼道:“原来真是女菩萨!娘从小就念叨你的恩情,每每说起我出生那天的种种情形,便细细忆述一番你的容貌,今ri一见,果真和她描绘的多有相符之处!我说为何会觉得似曾在哪里见过你呢!”心中又是喜悦,又是兴奋,仿似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木晃在一旁呵呵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故人,夫人与江和贤弟夫妻是故交?”
王氏心里也拿不准这木晃和江统到底怎么回事,但瞧江统的神情应该对木晃很是亲近信赖,便换了口吻以礼答道:“奴和这孩子的父母也只见过一面,和他大伯倒是莫逆之交。”
“噢!?”木晃睁大了双眼,哈哈笑道:“原来夫人和江恕贤弟是旧相识,木某与他可是刎颈兄弟!”
“是吗……”王氏听他如此说,神情也是一阵欢喜,至此才完全放下戒心,“原来木郎也认识他,他眼下过的可好?还是未曾娶妻婚配吗?”
“他一切安好,只是早些年便立誓终身不娶、孤老终生……我也劝过多次,可他就是不听!”木晃一边叹息,一边暗忖这王氏从前必是和江恕有过情感纠葛,才会至今念念不忘。
“唉!都是命……这辈子苦了他了!”王氏语音低沉,伤怀不已。
江统情绪正好,见他们脸se不悦,忙岔开话题道:“大伯也真是的,此地离黑村那么老远,他竟然麻烦夫人跑去给我接生,也太劳累夫人了!”
王氏噗嗤笑道:“孩子啊,你出生那年,我还未曾婚配。我娘家也在汴州境内,离黑村不过五十余里,自然赶得及,若是从此地过去,约有七八百里,怕是插上翅膀也救不了你啊!”
“哦!原来如此……”江统恍然大悟,心中暗想这王氏嫁的也够远的,料定其间必有曲折,所谓世事难料,却也不便询问究竟。
木晃施礼道:“不知尊夫现在何处?若能相识,还烦夫人引见,以全礼数。”
王氏听他这么一问,默然半响,还是忍不住淌出泪来,忙又拭去,叹道:“我家夫君命薄,已经归天了……”
木晃很是尴尬,讪讪安慰道:“夫人节哀,都是木某无礼,勾起了夫人伤心之事。”
郭威跑了进来,探头探脑说道:“娘,我饿了……”一见江统滴溜溜睁着眼看他,又笑道:“小哥醒了?看来病的也不打紧,能下得了床吗?”
王氏轻斥道:“你自己去玩,让阿兄多歇息一会,娘这就去给你做饭。”转脸又对木晃吩咐道:“这孩子虽然已无大碍,但身体还很虚弱。此子天赋极阳之体,胸中浩然正气至大至刚,最不易夏时远行,他这是长途奔波颠沛,暑气淤积于脏腑所致,必得好生歇养几ri,待奴为他顺导调补一番,才能继续赶路……”
木晃躬身答道:“多谢夫人,一切谨遵夫人吩咐行事。”
江统初见郭威,瞧他模样很是亲切,言行也对脾味,有心和他结交,遂言道:“我身体没事,不用歇息,还是和这位小阿弟出去走走吧!”说完便要下床,没想到起的太猛,又头晕目眩起来,差点摔倒。
王氏见他如此,忙把他扶住,口中斥道:“你这孩子休要逞强,乖乖在这躺着吧,一会做葫芦头和槐叶冷陶给你吃!”江统只得依言躺下,不过听说有美食,倒也欢喜。
王氏和木晃出了西厢草庐。王氏去做饭,木晃托吴搏去找地方买些酒肉、粮蔬等物回来,吴搏牵马去了。西厢房里只剩下江统和郭威两个。
郭威走到床边坐下,他对江统很是好奇,问道:“小哥,我叫郭威,你叫什么啊?”
江统答道:“我叫江统。”
郭威问:“刚才听你们说话,你和我娘早就认识,是吗?”
江统笑道:“说起来,你娘可是我的大恩人,我就是你娘接生的。这一次,她又救了我,我会铭记在心,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们。”
郭威倒是满不在乎,道:“嗨!我娘就是心肠好,经常给别人看病不收钱,所以我家里才过的苦,不过我也习惯了。”
江统想起张继祚送自己的金子,忙道:“我有钱,在我包裹里,一会我拿给你!”
郭威急忙摇手道:“不要,不要!如果让娘知道我拿了你的钱,她会揍我的。”
江统一怔,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倒一点也不贪财,心中对他更增好感,心中暗忖走时偷偷留给他就是,因此也没坚持。
郭威继续问道:“你不呆在爹娘身边,大老远跑去镇州干吗啊?那可是赵国的地盘,听村里人说那边前段时间才打过仗,兵荒马乱的多危险啊!”
江统答道:“我犯了罪,皇帝要把我流放到那里去。”
“啊!?你一个小孩子,能犯什么罪啊?”郭威眼睛瞪得溜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