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钟琪弯下腰扶起宰桑,放缓了声气道:“你有话说,我自然不能不让你说,只怕你说了也是于事无补,起来说吧。”
宰桑站起身来,情真意切的道:“岳大帅,这位将领虽然有过失,但罪过主要是在波罗尼都那兄弟俩身上。”
“要说起来,这事也是怪我,早应当想到这一层,该给岳大帅提个醒的。”
“想必大帅是知道的,阿睦尔撒纳的外祖父就是老台吉策妄阿拉布坦。”
“在波罗尼都兄弟俩很小的时候,他们的回部被老台吉率军打败了。”
“将他们全家都抓回来软禁了起来,这一关就是几十年,如今他们的父亲已经死了。”
“他们兄弟两从不到十岁一直关押到了三十出头,本该是回部和卓的,却做了二十几年的阶下囚,这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如今老台吉已经死去多年,他们兄弟俩抓到了机会,把仇恨都发泄到阿睦尔撒纳身上也不足为怪了。”
“我不是有意为你手下的这位将领开脱,让大帅违了军法。”
“可是请大帅你细想一下,这位将领犯的只是防范不严的过错,事情的起因是波罗尼都兄弟俩行凶杀人。”
“这位将领和他手下的兵士只不过是为阿睦尔撒纳讨回了公道而已,而且在我看来,他们做了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岳钟琪问道。
“大帅你想,”宰桑道:“若是当时没能将他兄弟俩射杀,让他们逃了。”
“他们必然会悄悄的潜回固勒扎城中来,大肆杀戮老台吉的家族中人,以报他们整个部族的血海深仇。”
“到时死的可就远不止阿睦尔撒纳一个人了,大帅你说他们是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岳钟琪让他说得无言以对。
老宰桑接着道:“还有一层,不知大帅想过没有?”
“这位将领和他的手下射杀了凶手,保护了老台吉的族人,却被大帅处死,他手下的兵士必然会为他感到冤屈,接下来就是满腹的怨恨。”
“他们不敢把怨恨向大帅来发,可是城中很多原来的官员和台吉们的家人都在他们的看护之中。”
“说句不恰当的话,万一他们真起了为上司报仇的心思,半夜三更里蒙了面,换了百姓衣服,潜进哪户宅邸里。”
“杀上个十几口人,不就像杀了一群羔羊一般,大帅上里找真凶去?”
“到时固勒扎城中人人自危,个个胆颤心惊,若再有人趁机煽风点火,一旦酿出事端,傅六爷和两位大帅的罪过不是更大了?”
这宰桑不悔是做过一国宰辅的人,把事情见得太透彻了,一番话说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岳钟琪认真的听了通译传过来的每一句话,听罢皱起了眉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无奈的长叹一声。
傅恒见缝插针,一本正经,半是劝解半是威胁的说道:“岳帅,他的话想是你都听进去了,我劝你还是三思而行。”
“当初差赵扬护送他们去京师时,我和傅帅也在场,都同意了的。”
“所以阿睦尔撒纳他们三个人的死,我和傅帅与你一起担责请罪,这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