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月上楼替她点灯,火光渐明,将目光投了去,便再也无法挪开眼。
那一池碧玉上一支支荷花婷婷,绿叶苍翠,真真是金枝玉叶,铺了一小片荷塘。
彩月托着烛台,站在碧玉旁,不同于白日里的阳光璀璨,在淡黄的烛火下,倒多了一份清雅多情的韵致。
喜得她笑弯了眼,道:“小姐,这摆件是真精致,这要是拿出去,准会震了他们的眼!”
郑天青放了收了手中的活计,靠在椅背上道:“京城里能人多,我学的时候还不长,只能靠构思讨巧,真正要比手艺,我是万万比不上干了十几年的老手艺人的。”
“小姐你别谦虚,虽说你的手艺是比不得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师傅,但是连徐先生都说你是这方面的奇才,况且你自小就爱琢磨这些,是有底子的。拜的又是徐先生这样,业内有名的主儿,你学的这两年抵好些人学五年的呢,可别为这事太耗心思了,瞅着就要入伏了,真要开始焊丝可是要遭罪了,别落了病。”
“瞧你唠叨的,快赶上我妈了。”郑天青看她一脸担忧,不自觉露出安慰的笑,“我这么些年,唯一拿的出手的作品,就是苏家定的寿礼簪子,之前的习作,统统是拿不出手的,师父对这次很是看重,说什么我也得替他老人家争口气。”
彩月放下烛台,道:“时候晚了,发奋也不在这一时三刻上,昨儿没回府,今儿要再不回,估计夫人得念叨了。”
郑天青起身道:“那就回去一趟吧,正好我有事情要与母亲提一提呢。”
一进郑府,就碰见一小厮正匆匆往外赶,看见她眉眼一弯道:“小姐回来了,正管家正差我去知会您回府呢。”
“有什么大事嘛?”
“那倒没有。”小厮笑道:“老爷今儿得了御赐的野味正吩咐人烤呢,叫您回来跟着享享口福。”
“那省的你跑一趟了,我自个儿回来了。”
郑天青心里一松,原以为苏澈昨夜留宿流光溢彩阁的事儿被父亲发现了,害她刚刚出了一后背的白毛汗,想到父亲急着找自己是吃野味,心里也宽慰。
想必他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
若是父亲此时知道,自己不仅违背了他的意思,还与苏澈暗通心意,以他的个性,必得勃然大怒,恐怕自己也得被逐出家门。
到底该怎样悔了这婚才好呢?
正想着,不知不知觉就已经踏入了厅堂,父亲正坐在堂中喝茶,看见她,招招手道:“女儿回来了,我刚差人去叫你,你倒自己回来了。”
郑天青行礼,道:“昨儿雨太大,没回来,想着今天回家看看,省的我娘老是念叨。”
郑远琛哈哈一笑,道:“可不是,昨个儿雨大,你母亲大半夜还在家担心你睡得好不好,直要去看你呢。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下,听了要叫你回来,在厨房里做你爱吃的红烧肉呢。”
郑天青听了心里一涩,父母年纪越来越大,还把她当心肝宝贝一样宠着,她心里都是明白的。
这婚姻大事,本就该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早已忤逆,确是不孝。
若是她此刻陈情,家里准不定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这一顿饭是甭想吃了。
不如按下,暂且不表,先安然度过了这一晚再说,此事还是要从母亲处下手,不宜硬来。
郑天青心中有了计较,便笑着同父亲说话。
不多时,丫鬟叫他们上桌了,母亲才出来,身旁的樱珠端着一个小瓦罐,这是母亲的独门秘方,说是小时候跟自家的南方老厨子学的,做一次可需的不少功夫。
将那过油的方块肉放在瓦罐里,配着鹌鹑蛋和干笋丝,佐以盐、白糖、味精、生抽、老抽上味,酱香回甘。再加红曲米、糖色调色,酱红诱人。
搁上花雕酒、葱姜去腥。
拿纱布裹了八角、桂皮、香叶、陈皮、草果、干尖椒增香。
拿锅盖上,这么咕嘟嘟一闷,瞧着时辰,一炷半香后就得出锅,否则可就老了。
这罐子肉一端上来,是酱香四溢,香气扑鼻,竟是夺了烤野味的风头。
夹一筷子肉,弹滑鲜嫩,颜色馋人,瞅着眼都直了,勾着人往嘴里送。
一入口,可真是丝滑绵软,入口即溶,竟是让人吃的,眼睛都跟着闭上了,只留着鼻子能闻,嘴能品,只为了好好的留住这肉的香气。
看她吃得陶醉,可乐坏了赵翘楚,忙着要再给她夹肉。
旁边小厮也跟着流口水,只听“咕隆”一声肚子叫,满座皆大笑,小厮闹了个大红脸。
赵翘楚笑的满脸通红,道:“今儿个就我们三个,咱也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厨房里还有几罐子肉,你们赶紧去吃了吧,别在这干看着挨饿。”
下人们谢了恩,纷纷退下去抢肉,只留贴身的丫鬟跟着伺候。
郑天青让彩月也跟着去,叫着他们给樱珠留几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