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煜将窗帷一下子拉开,隔着玻璃看着,满园的亭台楼阁皆如琼楼玉宇一般,一瞬间心花朵朵开了。
对衣食无忧之流来说,冬日里最大的乐趣莫过于雪,尤其孩子把下雪当成了节日。当然对天底下的农户而言,适当的雪也是喜事,就算大多数的普通百姓也会因洁白干净的雪而感到心情愉快。
袅烟凑趣的准备梳洗工具,徐煜急切的走过来,对着她笑了笑,迅速洗脸穿上衣裳,大步走出来站在檐下一看,气温比昨日稍微缓和一些,但暖和有限,外面真个是一白无际。
昨天深夜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使得地上的积雪足足达三四寸后,他毫不在意小丫头们嘻嘻哈哈的打雪仗,径自往山上而来。进了夕阳半紅楼,里面鸦雀无声,回廊上的鹦鹉搬了家,阶下两株鸳鸯梅开得和桃花似的,有几瓣落在了雪地上,好似粉面点了胭脂,非常好看雅致。
徐煜驻足看了一会儿,毕竟是寒冷冬天,感觉浑身发冷,于是掀开了暖帘子进去。
室内气温不高,山上没有地龙也没什么取暖之物,答案是满屋子摆的盆梅,有的开了,有的未开。徐煜见朱明之门口的暖帘垂着,走过去掀了起来,屋里一座大宫熏也未点着,朱明之似乎刚刚梳洗完,正对着镜子,春妍站在背后给她梳理秀发。
忽然瞥见镜子里映出一个徐煜,因而朱明之也不回头,对着镜子说道:“这么冷的天气不在屋里躲着,还冒着风出来。不怕冻坏了脸儿吗?”
徐煜走到近前,趴在梳妆台上笑道:“我怕你冷的不起来,特来替你烧宫熏的。”
朱明之回眸一笑,见徐煜两颊冻的红春春,蹙眉道:“怎么不戴风帽子?”
徐煜笑笑。不语。朱明之便合上了镜匣,手对手的搓了搓,说道:“坐了会儿有些冷了,尤其是镜子像一块冰。”
“我忘了,连手炉子也没烧呢。”春妍快步走了出去,很快把手炉子拿了进来。
朱明之接在手里掀开了盖子。加了一块龙诞香饼子,盖好后放在膝上,两只手捂着,依然皱眉儿叫冷。
徐煜说道:“照我说来年还是修暖气吧。不过外面天冷,你今儿应该不愿意出去。可不辜负了这一场好雪?我还想着到天风楼玩呢。”
“下个雪而已。”朱明之神色慵懒,“我闭上眼都能想象出,你知道我最嫌这个赏雪一事,好好的围炉儿坐着不舒服?要跑到外头吹风去?”
徐煜笑道:“我说坐围炉不如躲在被窝里舒服。”
“果然是躺着最好。”朱明之也笑了,“那我一会便睡,好似冬眠的动物。”
徐煜笑着道:“一个人睡嫌冷清清的很。”
“哼!”朱明之低了头不理他,忽然又大声说道:“海棠。”
外面应了一声,十六岁的海棠笑嘻嘻的跑了进来。朱明之说道:“你去清可轩和香梦轩看看二位小姐。昨儿说好一大早来,这时候大概因怕冷不来的,若是不来。也回我一声,省着教我盼等。”
海棠答应了转身要去,徐煜站起来说道:“我和你去。”
“你去什么?”朱明之蹙着眉,“外面冷呢。”
“我不怕。”徐煜执意要跟着海棠出来,朱明之忙叫笑春拿来出风兜和斗篷,给他披上。如此二人朝着秋声馆走去。
顺着靠山游廊下来,远远望见池心中的洗翠亭。四面凹下,中间凸起。宛然一座白玉搭建的宝塔摆在了水晶盘里,那弯弯曲曲的石桥又像一条玉带。
徐煜指着问海棠:“你瞧好看么?”
“真是好雪景。”海棠频频点头,“池子里的水都冰了,像镜子似的。”
徐煜说道:“好像没冻住,你看,若冻了就该有雪在上面,它还是碧澄澄的一泓水呢。倒是近岸浅的所在,冰了也难说。”
刚说着,突然一股清香渗入鼻尖,原来是沿山脚下的红白梅花一夜之间全开了,因被雪压着,所以没发现。
徐煜大喜,想要攀折一枝,海棠看了他忙乎半响,因梅花都在栏杆外,够不着,情不自禁的叫道:“小心呀。”
“没事。”徐煜小心翼翼的跨过栏杆,找了一枝被雪压下来的红梅,伸手过去折断,弄得满袖子都是雪。
抖干净了,有几处沾湿了,徐煜满不在乎,自己拿着梅花和海棠下了山进了月洞门,进了绿云深处。
满院子的竹子纷纷被雪压的低下头来,中间的石子甬道上铺满了厚厚积雪,上面印着一个一个的小鞋印儿,不知谁打这里走来走去。
徐煜把自己的靴底印比了一下,自己的约有六七寸大,那些鞋印小了三分之一还不止,呵呵笑了起来。
海棠见状笑道:“二爷又痴了,哪能和女儿家的比?”
“走。”徐煜带着她从抄手游廊走了出去,路上把梅花交给海棠拿了。进了秋声馆,走了一会儿,来到一间屋子的窗前,听里面一阵笑声,“这遭你还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