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话音一落,其他两个老道彼此对了眼色,也纷纷附和,都说此树大凶,只有那个清秀的小老道一声不吭,盯着那颗大槐树,老僧入定一般。
胡老爷看了看那颗槐树,怎么看不像是凶相,不禁道:“虽在下不懂阴阳风水,却听人说树葱郁该主财旺,怎么就成大凶了。”
那老道不乐意了,一甩拂尘:“此论大谬,胡老爷瞧,这四四方方一个院,好比一张口,口中含木就成了困,这困字可是大凶之字啊,故此,这棵树主凶。”
胡老爷看了看,摇摇头:“不对不对,若是困还应有个目才对。”
那老道仿佛就等着胡老爷如此问,抬手一指廊前悬的两盏灯:“这两盏灯笼可不正是两只眼吗,故此地极凶,莫说开买卖便是寻常住都不妥当,胡老爷还是尽快脱手,卖了的好,省的带累家中老小。”
老道言之凿凿听着也仿佛有些道理,胡老爷一时也有些没了主意,却总归舍不得,开口道:“若是这颗树坏了风水,砍了也就是了。”
那老道一颗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可,不可,若这口中之木没了,可就主着伤人口了,那意思就是这个院子谁来谁死。”
胡老爷虽说不信邪,听了老道的话,到底有些怕,便下意识看了青翎一眼。
青翎才不信这老道的鬼话呢,挑了小道士一眼,胡老爷会意,一拱手:“这位小道爷可有什么高见?”
小老道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此宅乃是极难得的旺地,主着人财两旺,这颗槐树正是此宅的财门,万万砍不得。”
刚的的老道可听不下去了,哼了一声:“乳臭未干的小子,知道什么道法修行,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这哪儿是什么旺地,分明就是大凶之地,劝你再去修行几年再说吧,若因你胡说伤了人命,岂不遭虐。”
小老道却不着急慢慢道:“木乃水土做聚,水主财,土生木,木又生水,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故此宅主人财两旺。”
刚的老道脸色一变:“若依你所言,此宅前头几个买卖家该着发大财才对,却怎么破了本钱,不然,又何必卖了这块旺地呢。”
小老道认真的道:“举凡大旺之地必得有运之人方能得之,若落在背运之人手中,这人财两旺之地反而会失财。”
说着端详胡老爷半晌道:“观胡老爷面相,乃是福运昌盛子孙皆旺之相,与这旺地正相合,若在此开买卖,必然能日进斗金。”
胡老爷大喜一叠声道:“承道爷吉言,承道爷吉言,敢问这位小道爷在何处修行?”
胡满贵道:“东家,这位小道爷是青云观的浮云真人。”
噗青翎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小老道也太搞笑了,起什么法号不好,怎么起了这么一个,听着都可乐。
好在没人注意她,也没露馅,倒是那个小老道瞧了她一眼,愣了愣,刚要开口说什么,已经被其他三个老道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论起道法来,一个个疾言厉色,仿佛要吃了小老道一般。
小老道却也不慌,一一回应,人数上小老道落了下风,可他那份镇定自若的态度,反倒显出了修行,硬是比其他三个胡子一大把的老道,高明了许多。
胡老爷便也更信了小老道所说,只是让他们这般吵也不是法子,便道:“几位道爷辛苦了,这铺子留不留,在下再斟酌。”
先头那个老道目光闪了闪一脸痛心的道:“胡老爷若执意留此凶地,只怕要伤了贵府的人口,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再好的脾气让个老道这般诅咒也好不起来了,胡老爷冷笑了一声:“道爷乃出家之人,当知嘴上留德,怎可咒伤人口,未免有损德行,胡掌柜送几位道爷。”
胡满贵也觉这老道说话不中听,风水好不好的,哪至于咒伤人口,也不客气:“几位请吧。”
几个老道悻悻然走了,一时院里只剩下青云观的小老道浮云真人。
胡老爷道:“这位大师道法高深,在下既在冀州府开买卖,自然盼着人财两旺,只是这铺子自打买下便都传风水不佳,这才请了几位道爷来瞧,不知大师跟刚那三位道爷所说南辕北辙是何道理?”
小老道开口道:“正因这些道人为图金银,昧着良心妄言福祸,方至道门凋蔽,刚那几位同道,明知此宅乃旺地,硬说是凶地,定是拿了旁人银钱,来坏施主的买卖,施主只莫理会便是。”
胡老爷:“多谢大师。”吩咐胡掌柜取了十两银子过来,双手奉上:“劳烦大师跑这一趟,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望道爷莫推辞。”
不想小老道却不接,开口道:“实不相瞒此次出来是家师所遣,家师言道,若有造化此次下山能遇上与我道门有利的贵人。”
说着看向青翎:“贵府这位女公子福泽深厚,若将来得机会肯为我道门说上一两句话,小道此次便不虚此行。”
给他说破身份,青翎也没必要再装了,对于这什么贵人不贵人的,青翎是不信的,运气她倒是信,但这小老道说的玄之又玄的话,青翎只当是笑话,既然他不要银子更好,至于为他道门说一两句话,也没什么,先应下呗,估摸自己也没这样的机会。
想到此,笑道:“承蒙大师吉言,若果真有机会为道门效力,在下必当义不容辞。”
小老道诵了句无量寿佛:“施主莫忘了今日之言,贫道告辞。”转身走了,风鼓起他的道袍,瞧着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胡老爷叹道:“这位浮云真人虽年纪不大,却真有道行,德行也高,怪不得都说青云观灵验呢,徒弟都如此了,他那位师傅不定已经是位老神仙了。”说着看向青翎:“既应了人家,将来若真有机会,莫忘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