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一缕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屋内顿时为之一亮。
天明愁眉尽展,信心十足地落了一子。
“又开始了。”荀子集中精神,丝毫不敢懈怠。
颜路在一旁看着天明,似乎发现了些不寻常的地方。只见天明每走一步,都要抬头看着对面的窗户,这才落子,他,到底是在看什么?
颜路禁不住好奇,也抬头看去,这一看不由得恍然大悟,之间那扇窗户有纵横十九道,看起来就和围棋棋盘一模一样。
这时有一道光正好射在窗户上,天明看了一眼,立即下子。
“原来是用镜子的反光指导天明落子的方位。”颜路心里暗笑,这一定是张良的鬼点子,不过,令他奇怪的是,张良又是如何知道师叔的落子呢?自古只听说过盲棋,却从来没听说过在不知道对手出手的情况下还能够克敌先机的。
这样想了一阵,颜路还是心里暗叹一声,论智谋,自己是断然不能和张良相比的。
低头看回棋盘,白子已经被黑子杀得七零八落,荀子捏着一枚白子,思考良久,终于叹了一声,说:“罢了,是老夫输了。”
天明嘿嘿一笑,说:“荀夫子承让承让。”
颜路怕荀子脸上不好看,立即打圆场说:“师叔过谦了,师叔虽然少占了二子之位,但黑棋先手,照理应贴出二又四分之三子。师叔还是略胜。”
荀子一道冷冷目光射过来,说:“我虽然是你的师叔,你这样偏帮于我,这位小朋友会怎么想我?”
忽又转头问天明说:“你开局这一子看似莫名其妙,然而在后面的布局中,又处处与这一子相关。这头一子可谓机巧无穷,老朽佩服之至。我虽平生最不愿向人认输,但这局棋怎么都不敢自居得胜。”
天明只不过是照图画瓢,哪里知道荀子所的什么,只好笑眯眯说:“承让承让。”
荀子见天明赢了自己,却不急不躁,更是高兴,说:“子明小友,你天资聪慧,更难得的是,非但棋艺了得,而棋风棋德更是如高山仰止,令人钦佩。”
“夫子,岂敢岂敢。”
颜路听到荀子的话,又想到其中缘由,不由得“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荀子板起脸,说:“你笑什么?难道对我刚才说的话,有不同见解?”
“小侄不敢。”
“你们几个,平时为人师表,一副天下学问我最多的样子。尤其是伏念这个小子,都该学习一下子明小友的气度与肚量。”
天明大然其言,心想伏念这家伙老是整自己,是该骂骂他。
颜路强忍笑意,说:“师叔所言极是,小侄谨记。”
荀子转头又问天明,说:“子明小友,老朽冒昧请教一个问题。”
“嗯,荀夫子请讲。”
“下至中盘,小友突然陷入长考,而当时交手的落子,恕老朽愚钝,似乎没有看出其中的奥妙,可否请小友点明玄机?”
天明见荀子一脸正经向自己求教,而自己只不过是草包一个,只好支支吾吾,荀子以为天明不愿意说,又一拱手,说:“请赐教。”
天明一对眼珠乱转,说:“呃……这当中的玄机嘛……呃……其实……夫子……早就知道了……不用……不用我再多讲了,嘿嘿。”
“子明小友的话高深莫测,但又蕴涵深意、耐人寻味。今日得见,老朽受益匪浅。”
“岂敢岂敢。荀夫子,那么……告辞了。”
颜路和天明起身离开,两人心照不宣,天明正得意得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忽然听见荀子说:“等一等。”
颜路心中一震,难道自己计谋已经被识破?只好颤颤巍巍转过身来,问:“师叔……还……有何吩咐?”
荀子捋着长须,说:“你不是说,子明小友下棋有个规矩:输的人要承诺为对方做一件不违背道义力所能及的事情吗?”
颜路和天明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两人出了屋外,张良早已经在那里等候。
颜路看见张良,想起他的计谋,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但是又有一事不明。
“子房,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你人在屋外,虽然可以通过小铜镜反射指导子明落子,但是你完全看不到室内的情况,你是怎么知道师叔的出手落子呢?”
张良微微一笑,说:“这一点,说起来还得感谢墨家祖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