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蔡克己微笑道,并不否认他的别有用心,但却愈发欣赏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
“我这人不好猜谜,说来听听吧。”萧云卸下肩上的小黑包,递给丫头,里头装有那套西服。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蔡克己轻声道。
“你该不会是想向我打听那个逃犯的下落吧?”萧云愣了一下,失笑道。
“一语中的。你既然能想出张良计化解危机,肯定也有过墙梯来抓捕逃犯。”蔡克己微笑道。
“狗屁不通,你真当我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啊?”萧云肆无忌惮地说道,跟这个男人熟了,就不客气。
“上头催得紧,我这不是穷途末路,实在没辙了,才想求你帮帮忙么?”蔡克己一脸期待道。
“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萧云还了一句,就知道今天没这么便宜,让他来玩玩枪过过瘾。
“不用谦虚,我对你的能力啊,是文不加点地信任,而且人民也需要你。”蔡克己打着官腔。
“别,我这人渺小,没那么高境界,为虎作伥不会,匡扶正义免谈。”萧云坚决不肯再伸出援手。
蔡克己还想再劝几句,但见到这个年轻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就忍住了,轻声叹了口气。
所谓一失足就成千古恨,他现在悔到肠子都青了,万没料到在押解途中会出现这种临阵脱逃的变故,即便安排了三名警察在车上严防死守,也无济于事。三国时,刘备摆脱了曹操的掌控,便如虎逃出牢笼,现在这名罪大恶极的犯人从眼皮底下溜走,销声匿迹,不知会闹腾出多翻天覆地的祸害来。抓捕逃犯不比马拉松,光凭锲而不舍的韧性,是远远不够的,想要在广袤无垠的祖国大地上寻找一位诚心藏匿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负重致远啊。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忽然被一阵刺耳的嬉笑怒骂声打断了思路,所有枪声也戛然而止。
不可置信的事情,清楚无二地发生在了许子衿的眼前,四个锦衣玉食打扮新潮的异类青年贸然出现,正旁若无人地在挨着门口那一头调戏着几名警花,嘴里头说着一些勾三搭四的混账话,对她们的反感排斥视若无物,不时发出气焰熏天的笑声,而更令许子衿吃惊的是,在场的所有警察统统只是敢怒不敢言,无一例外地选择了袖手旁观。
无法无天。
萧云站在那儿,默默无言,两手优雅插着裤兜,静观其变,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玩味笑意。
“坏人。”蔡徽羽轮廓稚嫩却神情老道的脸庞一下子乌云密布,紧紧眯起眼睛,冰冷盯着四个青年。
蔡克己一声叹息,摇摇头,将自己的女儿搂进了怀里,轻柔安慰。
“他们是谁?”许子衿显得义愤填膺,一半是对那四个无赖,一半则是对这批道貌岸然的警察。
“为首的叫邱式,局长邱祭祖的公子,为非作歹的事没少做,但背后有他老子撑腰,没谁敢惹。那个戴着银丝眼镜的,叫应暗藏,省城南京过来的,现在是团省委副书记,他父亲是南京警备区的政委应无声。留着平头戴着耳钉的那个,叫车泰来,韩国人,背景不详,据说是驻上海大使的儿子。而那个最狂妄不逊、一头长发的青年……”蔡克己说到这,停顿了一下,那两道剑眉倏然间充满了不可挑战的霸气,缓缓道,“就是建委主任裘满仓的公子,裘鹤鸣。”
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裘满仓,杀害他妻子的幕后黑手,这个仇恨永世不忘,难怪蔡徽羽的情绪会突然变得这么快。
萧云当然也认出了这几人,只是不知道身份,当初在十里清扬,还因为苏楠,跟他们结下过梁子。
“即便是靠山很高后台很硬,也不至于这么傻,在警察堆里放荡不羁吧?”许子衿尽量平稳呼吸。
“外边的残花败柳摧残惯了,想换换口味呗。”萧云笑笑,笑容却如一堵旧城墙般充满凝重感。
横行无道。
那四个登徒子并不是只见过巴掌大天空的癞蛤蟆,见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人敢出头拦着,而那几名当事人警花尽管怒目相对,但也没有啥具体反抗的举动,一直忍气吞声,他们非常享受,愈发有恃无恐,说的话也越来越不中听,还得寸进尺地毛手毛脚起来。有几个年轻气盛的男警察看不过眼,刚想出手相救,却纷纷被旁边的老警察及时拦住,小声质问“不想干了?”云云,他们虽怒,但也只好悻悻作罢,毕竟在现实中,没谁会傻到为了争一口气而丢掉铁饭碗的。
蔡克己将女儿交给许子衿,起身,缓缓走了过去,到跟前,微笑道:“小式,今天这么有空?”
正玩得不亦乐乎的邱式愣了一下,转头望过去,心头一沉,靠,又是他,这个中年男子可谓是他的命中克星,几乎每次游龙戏凤,他都会从中作梗,如果不是老头子视他为心腹大臣,早他妈叫人修理他一番了,这会儿无奈,只好叫自己的哥们暂停作孽,规规矩矩站好,然后堆出一个善气迎人的笑容,轻声道:“蔡叔,真巧,原来你也在这。”
“来挺久的了,这不快要实弹考核了么,我也来练练,以身作则,做个榜样。”蔡克己笑道。
“不错,早该如此了,警察业务娴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对吧,哥们?”他问道。
那三人虽然闷闷不乐,但不敢表露出来,不知为什么,他们很怵这中年人,只好连声说是。
“如果你们也想练练,我可以安排人员,专门指导。”蔡克己负手而站,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不用麻烦了,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要做,您忙,先走一步。”邱式赶紧打了好几个眼色。
那三位仁兄并不死板,赶紧跟在他后头,灰溜溜离开,转身瞬间,愤懑的神情一下子全涌上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