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姐眼眶泛泪,哽咽道:“嗯。”
萧云轻声道:“算了,惜姐,这事不用跟她提。”
苏楠瞪了眼他,嗔道:“我偏要听。”
惜姐擦擦眼角处渗出的几滴泪花,笑了笑,继续道:“我女儿叫妞妞,刚刚七岁,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公主,有一次我不在的时候,她在店门口玩耍,很不幸误食了一种有毒的花,看见没,就是门口的那株花。”
苏楠循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在发廊的左侧盛放着一盆花,问道:“那是什么?”
惜姐情绪低落,如黑雨将倾盆,轻声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后来还是萧云告诉我的,那盆花叫夹竹桃,长的很漂亮,花似桃,叶像竹,一年四季,常青不改。它的叶和茎有着华丽的外表,却包裹着邪恶的剧毒,这些常识一般大人都不知道,小孩子就更无从知晓了,那天妞妞她自己一个人在门口玩过家家,摘了几片叶子做青菜,糊里糊涂地就吃了下去……”
讲到这,惜姐再也无法继续,懊悔与后怕的泪水又再次涌了出来。
虽然隔了三个月这么久,但妞妞中毒后的痛苦惨样还是令她历历在目,脸色发紫,瞳孔涣散,四肢抽搐,连医院都不敢收了,要不是今天担心苏楠会对萧云有什么误会,耽搁两人的关系,她断然不会再提起这桩伤心往事,而那株夹竹桃她没有扔掉,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无论遇到什么风雨,一定要将女儿放在首位。
萧云轻轻拍着惜姐的后背,对于这个女人,他没有半点觉得肮脏。
世上没有女人会愿意从事这种工作,但现实的无奈与窘迫,很多时候人是无力回天的。
惜姐擦擦泪水,勉强挤出一丝欢笑,轻声道:“我得走了,萧云,有空再聊。”
她跟两人挥手道别,回去挽起那个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男人,消失在了握手楼的门口。
萧云背着手,双眸微微眯起,静静望着惜姐消失的方向,轻声道:“苏楠,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一定觉得做这种下三滥工作的女人都很贱,但我可以给你讲讲惜姐的一些情况。她来自陕西,无一技之长,老公虽然在工厂,但长三角工厂的工资是出了名的低,一家三口的吃喝拉撒睡已是一笔相当不菲的开支,再加上妞妞没本地户口,只能上那种学费贼贵的民办学校,每月的开支对收入微薄的他们来说,不亚于天文数字。但惜姐说,再苦不能苦孩子,所以她选择了做这行。也许,她不是一个好女人,但我敢肯定她是一个好母亲,因为她用宁愿用**来换取孩子美好的未来。”
苏楠低头沉默,很久很久,脸庞有泪水滑过,望着萧云,轻声道:“你后来救了妞妞?”
萧云轻声道:“嗯。”
苏楠轻声道:“你懂中医?”
萧云轻声道:“中西医都懂点,妞妞当时吃了很多片叶子,中毒很深,好在时间不长。”
“我想去见见妞妞,刚才惜姐说妞妞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公主,是这样的吗?”苏楠望了眼空无一人的大楼门口,眼神中没有了伊始的那种不屑与不敬,那个女人其实很可怜,带着这么小的女儿做这种暗无天日的低贱工作,除了萧云,心里的苦衷又有谁能够体谅?
“也许是,也许不是。”萧云说了句很难懂得话,侧头看着她,“你真想去看妞妞?”
“嗯。”苏楠轻轻点头。
萧云不再说话,当先往发廊走去,苏楠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发廊里,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正出神地看着一个小女孩趴在沙发上画画。
小女孩神情很专注,拿着铅笔一丝不苟,头上夹着一个很卡哇伊的hellokitty发卡。
苏楠见到小女孩的一刹那,双眸出现了极为震惊的神色,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从没见过这么丑的小女孩,头发蓬松泛黄,皮肤黝黑粗糙,两眼像金鱼一样凸出,嘴角向着一边歪斜,还在不住地往地下滴着口水,就连拿着铅笔画画的小手也像被火烧过一样,白一片,红一片。
萧云走过去,逗着这个奇丑无比的小女孩,从黑色小包里拿出了一把铅笔给她。
小女孩懂事地笑着,小手抱着萧云的颈部,亲了好几口,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童趣。
萧云微笑着,神情温柔而醉人,只是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神深沉到近乎空白。
“走吧。”
许久,萧云起身,走出了这间发廊,妞妞还在他身后挥着手。
苏楠也走了出去,但还是没有从刚才的震惊缓过来,愣愣问道:“那真是妞妞?”
萧云轻轻点头,轻声道:“她中毒太深了,性命保了下来,可惜……”
苏楠脸色写满了哀伤,带着哭腔,轻声道:“惜姐不是说她是世界最美的公主吗?”
萧云抬头,透过楼间窄窄的缝隙,凝望着蓝天,轻轻说出一句:“在一个母亲眼中,自己的孩子永远是世界上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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