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己都说明了杜如归的厉害,李廷恩依旧会坚持己见。赵安十分的道:“少爷,您这是……。”
李廷恩没有隐瞒他自己的想法,坦然道:“我要见杜如归。”
“少爷是想借此事让杜如归主动找上门。”赵安试探了一句。
若杜如归当年对宋玉梳的感情是真的,他将杜紫鸢这个女儿藏在咏院八年是出自真心,那就会主动找上门,自己便能如愿以偿获得一个答案。若不是真的,杜如归不肯见,至少自己也能掀开迷雾的一个角落。
李廷恩嘴角隐有笑痕,朝着赵安轻轻挥了挥手。
这些朝廷上的弯弯绕,赵安不太懂,他叹了口气。武人最尊宠的就是比自己厉害的人物,不过李廷恩既然打定主意要跟杜如归对一对,赵安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以前最尊宠的杜如归斗一回了。
杜大拖着一条残疾的腿手里端着花盆慢腾腾的往咏院走,半路上的时候,他不着痕迹的停了停,弯下身将地上一盆花枯萎了的几片花瓣给揪掉捏在手中,继续走路。
看到杜大手上颜色艳丽的茶花,杜如归招招手,示意杜大将茶花放在他面前。他直起身摸了摸花瓣上还残存着的温度,朝左边爬满藤蔓的墙头上望了一眼,淡然道:“别管。”
杜大木愣愣的眼珠子转了转,感觉到墙头边的人已经消失了后,才小声道:“侯爷,不是公主府的人。”
“她不会再让人过来。”杜如归闭着眼倚在躺椅上,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花瓣,“你去告诉杜玉楼,让他查查是谁的人。”
杜大正要点头,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慢蹭蹭过来到杜如归跟前跪下道:“侯爷,有人窥视姑娘。”
在咏院中,只有一个人被称呼为姑娘,没有序齿,没有别称,仅仅是姑娘。
杜如归眼帘瞬间张开,森冷的望着老人,“是谁?”
“跟去打探过,说回了李家。”
“李家?”杜如归左手撑额仔细想了想,才明白手下口中指的李家并非是京中的世家勋贵,而是新任的探花郎李廷恩府上,他面带鄙弃的笑了笑,“老了。”
“去个人,请这位探花郎过来叙叙话。”杜如归得知是李廷恩后,眼底那股锐利很快就消失了,又像是一个老者一样重新倚在躺椅上望着天空,禁闭的双目遮住了他一切的思绪。
李廷恩很快就接到消息,赶到了诚侯府。
依旧是杜大来迎接,在注意到杜大的瘸腿时,李廷恩有些意外,不过等看到杜如归时候,他更意外了。
有人曾说过,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原来这世间,不止女人倾国倾城,男人,依旧可以拥有如此惊人心魄的面容。难怪当年的寿章长公主在杜如归受伤之后,可以忽视杜如归的腿伤,却不惜一切求来宫中圣药要将杜如归的脸伤医治好。
他先给杜如归行了晚辈礼。
杜如归却自始至终坐在躺椅上一动不动,许久才掀了掀唇,“李大人请坐。”
说是请坐,也没人端凳子椅子来,李廷恩左右看了看,发现四周静谧无人得犹如坟墓,他忍不住笑了笑,泰若自然的自己坐在了院中唯一的一根石凳上。
似乎是知道李廷恩已经坐下,杜如归再度开了口,“李大人想见我?”
跟杜如归这种人说话李廷恩不会有任何拐弯抹角的地方,他坦率的赔罪,“还请诚侯见谅。只是诚侯闭门谢客已经多年,闻听诚侯最重幼女,晚辈实在也是别无他法。”
杜如归不为所动,语气不升不降,“你想知道什么?”
李廷恩能感觉到杜如归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中。他不为杜如归这种态度生气,但显然这种态度会影响接下来的谈话,所以他笑了笑,对杜如归道:“晚辈领了一道密旨。”他扫了眼依旧禁闭双目的杜如归,缓声道:“皇上有旨,令晚辈翻查洛水宋氏一案。”
“你说什么!”杜如归一直慵懒的神情很快消失不见,犹如一头巨虎盯着猎物一样死死的看着李廷恩。
“皇上有旨,令晚辈重审洛水宋氏夷三族一案。洛水宋氏之事,与诚侯府敬和夫人有关。因此,晚辈才想见一见您。”李廷恩神色恭敬的看着杜如归。
杜如归神情快速变幻,他听到敬和夫人二字后,忽然仰天长笑,语气古怪的喃喃反复念着这个词,“敬和夫人,敬和夫人,哈,敬和夫人。”
敬和夫人是在宋玉梳被太后懿旨赐给杜如归做妾之后又被太后所封的诰命。一个敬,一个和,让太后的心思昭然与天下。然而人们提起宋玉梳时,却很少用敬和夫人称呼。如石定生这样的长辈,会直接叫一声宋玉梳。若是平辈或年岁差不多的,干脆就叫玉梳女。宁唤其名不唤其诰命封号,偏偏是敬重的意思。
这其中含义纠葛,李廷恩自然很明白。他叫出这个尘封已久的诰命封号,也并非是为了提起杜如归的伤心事,而是想打破杜如归死水一样的心境。
杜如归兀自笑了一会儿,看着李廷恩冷冷道:“皇上果真让你为宋氏翻案。”
“并非翻案,只是翻查。”李廷恩谨慎的道:“洛水宋氏是否含冤,还要看翻查之后的结果。”
杜如归哼了一声,“洛水宋氏,乃是太后下旨夷三族。未有人鸣冤,皇上如何让人重审此案?”
单凭杜如归这一句话,李廷恩就断定昭帝安排杜紫鸢去敲登闻鼓的事情杜如归并不知情。李廷恩倒不奇怪昭帝是如何避开杜如归的耳目找到杜紫鸢,毕竟昭帝是皇上,杜如归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侯爷。诚侯府虽说闭门多年,总要吃要喝。至于如何说服杜紫鸢,那就更容易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