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洒下来,只让人觉得在炭火上灼烤着一般,即便是城墙砖石,摸起来,也是烫手的很。
城头,林愿低首看着那数千客家族部众,眼中不禁闪过恼怒之色,手猛的拍在了垛口之上。
蛮莽之民,只会平添生事,眼下旱灾刚起,便呼啸而来,岂不是要慌了人心,乱了大人之前所做下的安民之举?
汗珠,顺着额头滚落了下来,目光扫过城下,**着身子的山民正胡乱的叫嚣着,使得他不禁觉得胸口闷得慌。。。
左右的兵卒已经摆弓拉弦,搭上了羽箭,烈阳照过,箭头上泛着冷冷的光晕。
“大人,这陈山果真不识好歹,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不如放几轮箭,也好省的他在那咋咋呼呼让人生厌。”
闻言,林愿收了目光,转首望了眼这出言的队正,“天热了,火气也大了,这陈山虽是个木愣子,但他又怎敢攻城?各州府旱灾正起,必定已是民心惶惶,若是箭放了出去,伤了性命,岂不是给杨大人添起烦心事?”
听到这低喝,那说话队正不由得悻悻的退到一边,而这时,却有一道身影从他身边快速经过,“伤便伤了,本官倒要看看,这帮子刁民有什么能耐!”
待定睛望去,竟是安抚使大人,脸阴沉的吓人,周身竟有一股骇人的杀气。。。
对着行礼的林愿众人摆了摆手,杨延昭手中拿着一边士卒手中粗简的榕木弓,拉弓如满月,“林将军,领事者何人?”
见这番情形,林愿心中不禁骇然起来,这陈山常来兴化城生事不假,但若真的射杀了,客家族还不要闹得凶来?
正打算开口劝慰,又听得杨延昭继续问来,语气不容置疑,无法,林愿只能往城下杂乱无章的队伍中指了指。
那人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须,头发胡乱的扎在脑后,穿着一件兽皮短裙,**着上身被晒的油光发亮。
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杨延昭手中的箭矢立刻锁定了他,羽箭划空而去,须臾,便听得一声惨叫传来,那林愿忙探身望去,只见那陈山正手扶着肩头上的羽箭,满是疼痛的哀嚎着。
松了口气,原来并不是要去他性命。
可就在这时,杨延昭将手中的弦弓给扔到了一边,猛然的纵身跃下城头,如此,林愿忙慌张了起来,大急着命手下的兵卒出城接应,恰好此时萧慕春等人赶到,见到杨延昭已经冲下了城头,怒吼着与兵丁一道杀了出去。
而杨延昭跃下城头后,凡遇到挡路之人,皆被他击飞,数息的时间,便到了陈山的身前,一只手将他提起,继而猛的摔在地面之上。
“砰!”
一声闷响,让所有的客家族人傻了眼,而身后从城里杀出来的士卒更是让他们慌然不知所措。
冷目扫过四周面露胆怯之意的客家族人,杨延昭夺过一柄柴刀,指尖用力将它给折断,“莫要自寻死路!”
信手甩过,断刀插在陈山脸颊边,让本在呻吟的他顿时双目圆睁,吓得不做声来。
转身,止住正杀过来的兴化城兵卒,在他们满是疑惑的目光中,杨延昭慢步往城中走去,萧慕春几人自是随其后,而兵卒则是被城头上的林愿使人唤了回去。
还是不能杀了人,手中砍柴刀的刀柄被捏成了飞屑,一路洒落,杨延昭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心中恼怒压制了下来。
陈山是被族人给抬了回去,怕是经此一事,受了惊吓,倒是乖实多了,如此一来,闽地虽受灾情,暂且也无动乱起。
七月眼看到了尾声,本是暑气退去,秋意渐起之时,天却依旧热的人异常难受,恨不得躲进冰窖之中,或是找块冰来吞进到腹中去,那样才会觉得舒坦。
而至此,躲荒的灾民也开始出现,自然,赈灾之事由兴化城最为开始,杨延昭亲自带人施粥与糕饼之物,一时间,治下各县皆往城中涌来。
见着那些衣衫褴褛,蓬头污垢的民众,杨延昭一边加紧赈灾,一面让林愿日夜派人巡视,免得歹人趁此机会为非作歹。
虽然其他的州府陆续开仓放粮,但丝毫没有缓减落难流民涌向兴化城,不得已之下,杨延昭唯有从福州调来米粮来作应急。
自灾民流离失所之后,整个福建道都在杨延昭的调度下运转开来,萧慕春等人甚至是各领一营队士,巡视于各州县,若是有赈灾不利,或贪墨粮饷者,轻则将其入狱,重则直接就地格杀。
此举,倒是利于放粮赈灾,只是苦了萧慕春等人,终日在外奔波劳累,数日才能回兴化城歇上一歇,但是看到杨延昭忙的夜不能寐,即便罗氏女等人也是劳碌辛苦着,那林默娘更是昼夜在外,施药治病,行走于悲楚无助的灾民之间。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还坐得住,与杨延昭做了禀报之后,稍做了收拾,便由匆匆的出发,往着别的州县前去了。
夜色未退,晨曦未染,夜间好不容易聚起的凉意已所剩无几,城西,施粥的铺子前,早已经排满了前来领些吃食的潦倒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