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此前偷袭县衙的刺客,杨守文越发觉得,这里面问题很大。他也相信,杨承烈不会看不出这一点来。父子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去讨论这件事,也是想要看看,那范阳卢家到底在图谋什么。杨守文写了一封书信,交给阿布思吉达,让他连夜送去老军客栈。虽然有夜禁,可是对于阿布思吉达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所以杨守文也没有担心。夜色,越来越深。一轮皎月高悬,月光洒落庭院。也许是感受到了家里气氛的凝重,幼娘和青奴都没有缠着杨守文讲故事,而是早早睡下。杨守文则独自坐在门廊下,靠着廊柱,仰望苍穹。只见星光闪烁,汇聚成一条银河,横跨夜空。月清冷,风寂寥,更给这深秋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萧瑟气息。菩提,静静趴在杨守文的身边,任由杨守文的手,揉捏它的脑袋瓜子。其实杨守文更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安安静静,没有喧嚣,更没有那些勾心斗角。可惜……杨守文嘴角微微一撇,露出无奈的笑容。人常说:人生不如意事十居八九。自己其实应该很庆幸才是,能够重生一回,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又何必在自哀自怨?倒要看看,那卢永成究竟在图谋什么。……飞狐破(上)说起来,李实挺可怜。他的年纪比卢永成还大,更在衙门里沉浮多年,一直到快五十才得了县丞的职务。他和王贺是同一年赴任,不过比王贺稍晚了一个月。论年纪,李实可以做王贺的老子;论资历,他更是老江湖,绝非王贺可以比拟。可问题是,他没有王贺的背景。那王贺当时冒名顶替而来,顶着太原王氏的光环,又岂是李实敢去得罪?这得罪不起上面,那就应该想办法对下面进行打压。偏偏那卢永成二十年的主簿,更有范阳卢氏的背景,早就把手中的权力经营的如铁桶一般。李实插不进去手,而杨承烈这边的情况和卢永成差不多,并且得了王贺的支持,让李实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中权力,被他人分个干净。也就是说,李实虽然在昌平三年,却没有一点存在感。如果不是大家彼此还顾念着脸面,说不得李实早就被赶走。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只能乖乖的当了三年空心县丞,有近两年多的时间,对外都宣称抱病在床,从不露面。可说他心甘情愿?当然又不可能……为官三年,总不成空手而归。他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机会。“文宣,非是我不肯应你,而是库府中确实也没有太多物资。县里的情况你应该清楚,那贼子执掌县衙,早就把库府的物资都折腾干净,我又怎么给你发配粮草?”当杨承烈找他讨要粮食的时候,李实坐在屋中,捻着山羊胡,一脸的无奈表情。如果不是了解他,说不定杨承烈真会被他骗了。心中冷笑一声,才不过两日,库府怎可能空虚?真实情况,他比李实更加清楚。王贺在昌平三年,虽不说是令昌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至少做到了库府充盈。论才干,就连卢永成都必须承认,王贺的才干不弱。“李县丞,这我不管。你既然让我安抚难民,难不成我空着手去安抚吗?而且,我手下民壮武侯也需要一应物资,所以你必须给我配发。若不然的话,我也只能坐视难民骚乱,到时候惹出麻烦来,我固然要受责罚,但李县丞你,恐怕也要受牵累,大家都不好办。”杨承烈态度极其强硬,让李实有些不知所措。他倒是想给配发,可问题是库府一直掌控在卢永成手里,他哪有资格去插手其中?“文宣,什么事这么生气,我在外面都听到你叫嚷。”就在李实左右为难的时候,卢永成走进来。他笑呵呵看着杨承烈,手中拿着一卷案牍,“安冉公刚接手政务不久,有些事情可能不太了解,你又何必为难他呢?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忙。”说完,他把那案牍放在李实面前的桌案上。杨承烈把讨要物资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卢永成做出恍然之色。“我道什么事情,原来是这样……安冉公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库府被那贼子几乎倒卖干净,的确是物资匮乏。不过呢,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记得城西校场那边还有两囷粮食,如果城外的情况确实紧迫,可以暂时抽调过去,以解文宣之难。”“那,我要多谢了。”“文宣先别急,我只是说可能可以,却不敢保证。那批粮食,本是要送往蓟县,我也不敢轻易调动。”卢永成说完,盯着杨承烈,突然展颜笑道:“对了,我记得自从张式出事以后,民壮武侯的班头一直都空缺着。以前那贼人把持衙门,我也不好过问此事。如今……文宣,城里的情况也很混乱,若非不得已,我是真不想你跑去县城外面驻扎。我倒是有个人选,原武侯队正梁允武艺高强,而且做事也很认真。文宣何不让他填补武侯班头的职务,这样一来城外有管虎和梁允,你也可以坐镇城里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