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宫内,皇后正襟危坐,神色严肃,一旁案几上青鹤瓷九转顶炉里发出轻微的噗呲声,淡淡的熏香缓缓飘散在空气中。
皇上越过她直接下旨让谢采女迁宫,这是在指责她没有尽到做皇后的职责吗?她原是觉得谢采女太不懂规矩,才会默许德妃暗地里的举动,想着时日久了,这谢采女明事理了,她自然会让德妃住手。但她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连提都没跟她提就直接下了旨。
“嬷嬷,你说皇上这是在责怪本宫吗?”皇后神色有些恍惚。
“娘娘!”林嬷嬷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您跟随皇上这么多年,作为太子妃的时候就将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皇上都看在眼里呢!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来责怪娘娘的!要怪也要怪那谢采女,居然敢在太后面前告状,才会闹出这么一出!”
“若是皇上没有责怪本宫,太后的吩咐他只会交给本宫,而不是自己直接下旨!”皇后幽幽道。
“娘娘,就算皇上是一时恼了,您去认个错,好好跟皇上谈谈,皇上一定会理解的。”
“可是,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凤宁宫了!”而御清宫又是办公重地,后宫妃嫔无昭不得入内。
林嬷嬷安慰道:“皇上这不是忙嘛!娘娘您瞧这后宫里面近日来谁见过皇上了。这新近的秀女们可都眼巴巴地等着呢!”
皇后眼神晦涩地看着手上的通水玉琉璃护甲,光线打在她的脸上,竟显得几分骇人,“可是,皇上却有时间日日去见太后,甚至陪着太后一起用膳。怎么不见得他来陪陪永宁呢!”永宁是嫡长女,景文帝唯一的公主。
景文帝素来是个清清冷冷的人,她从未见过景文帝对什么事情上心过。即使是永宁,他也是不冷不热。好在永宁虽然年纪小,却懂事,从不吵着闹着要见父皇。她原以为景文帝是因为永宁不是嫡长子才会如此忽视她,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她才真正明白景文帝是如何淡漠。当初的胡昭仪也就是如今的贤妃曾经怀过一胎,却在怀胎六月之际,不慎流产,是个未成形的男胎。胡昭仪哭的死去活来,可是景文帝却是打发了照顾胡昭仪的奴才,然后在登基后,给了胡昭仪贤妃的分位。经过此事,痛失爱子的胡畹仪也就成了如今一声不吭的贤妃。她照顾景文帝那么久,却丝毫不见他有半分痛苦的神情。这个认知让她心凉!连子嗣都不在意的景文帝到底会在意什么?
林嬷嬷被皇后的话吓了一跳,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急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传出去可是要出大事的!”
皇后一怔,自知失言,拍了拍李嬷嬷的手,道:“本宫只是一时魔障了,嬷嬷,你别担心!”
林嬷嬷心里火烧火燎的,“娘娘,这晋国以孝为首,再者,先帝驾崩前,都再三嘱咐皇上要好好对待太后,皇上作为万民表率,自然是要对太后毕恭毕敬,关爱有加的。”
毕恭毕敬,关爱有加!皇后默念这几个词,疲惫地闭上眼,“嬷嬷,本宫省的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离选秀之事过去一个月了,然而皇上却是依然毫无动静。前朝大臣蠢蠢欲动,纷纷上书劝谏,被景文帝一一打脸。凡是上书劝谏的大臣,都会被景文帝翻出家丑,不是宠妾灭妻,就是嫡庶不分,大臣们的脸被巴掌甩的啪啪作响。
景文帝只留下一句,“处理好自家后院的丑事,再来关注朕的后宫也为时不晚!”都说到这份上,这谁还有胆再说什么,全都像个鹌鹑一样,乖乖闭嘴。
尽管景文帝压制住了大臣,他还是不开心,因为他发现太后根本不在意他的所作所为。甚至还会说出皇上应该为子嗣考虑,多多宠幸后宫的妃嫔。
天知道,要不是旁边的奴才们都在,他恨不得抓过她来狠狠地吻得她闭嘴。他做了这么多,难道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吗?
景文帝越想越挫败,扔下手中的奏折,冲着周顺道:“摆驾永寿宫!”
周顺得令,驾轻就熟地吩咐底下的太监们安排好一切,这景文帝三五不时地来一次,他从最初的吃惊到现在的淡定,真是不要太习惯啊!
景文帝来的时候,小萌正趴在侧殿的贵妃榻上睡得正香,一旁的小乖就像守护神一般,一动不动地守着他。
“参见皇上!”净心恭敬地行了个礼,起身后,刚准备叫醒太后,却被景文帝制止,“下去吧,这里有朕!”
净心迟疑了一下,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小萌,最后在景文帝一记冷眼下,无奈地退下了。
待净心退下后,景文帝走到贵妃榻旁,坐了下来,神色温柔地瞧着熟睡中的人儿,青丝如云,云丝纷飞,紧紧纠缠。额前光洁如玉,嫣红花钿轻点。
就这样看着他,景文帝只觉得心中的郁闷之情,瞬间消失不见。他摇头失笑,看来面对着萌萌,他是真的生不起气来。
景文帝伸手想要整理下小萌睡乱了的鬓发,却听到一旁小乖从喉间发出的威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