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亦舟在公交站牌等了好一会车,上了车以后,车上人有些多,已经没有座位,他找了个地方拉住扶手站着,又看着手上还热乎乎的包子,心情非常复杂。
别说什么包子,现在就算是摆一桌满汉全席在他面前,他也吃不下,可是他又舍不得把包子扔了,毕竟是一千五百万买的包子,他心疼。
他没想到爷爷会变成这样。分明在他小时候那样疼爱他,他还记得小时候爷爷将他架在脖子上带他玩,门前的果树熟了拿梯子去给他摘,乡下的夏天没有空调,拿着蒲扇一夜都在给他扇风,自己却没睡的爷爷,为什么死了之后,会变成这样。
叶亦舟心里很难过,也很生气,他下了公交车以后一路跑进小区,停在爷爷家门口的时候,气喘吁吁。院子里头有些聚在一起说话下棋的老人,都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他没空理会别人的目光,缓和好自己的呼吸之后,他敲了敲爷爷家的门。
在这短短等待开门的时间里,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了无数个面对爷爷要怎么开口询问的方法,他不能显得太冲,毕竟不管怎么说,要面对的人都是自己的爷爷。
当门打开的那一刻,叶亦舟脑海之中想好的说辞全都忘记了,他要怎么才能显得有礼貌的压抑自己的怒气,来质问他的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亦舟从小就是很听话懂事的人,很少跟家里人起争执,可是却过的不那么轻松,父母亲把他的努力当做理所当然,期望他还能够更加的努力一点,要变得更加优秀。可是他们都不曾了解,他为了让自己能够达到父母的期望,追赶这个目标的时候,有多认真,又有多辛苦。
他像一只被鞭挞的马,只能不停的跑,不停的跑,最后跑累了,想停下来歇一歇的时候,却被说成了没用的马。
他仅有的叛逆,也只停留在初中升高中时期,和父母亲大吵一架以后,离家出走了。其实他并没有走很远,他躲在小区一楼楼梯旁,用来堆一些杂物的公共角落里,他并不后悔这样做,因为他将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都宣泄了出来,同时他也愤恨父母为什么不能多站在他的角度想想。
他在角落里缩了一夜,后来被一楼一个停自行车的叔叔发现,通知父母将他领了回去。
他记得妈妈红着眼睛看他,却说不出话的模样,那模样让他心酸。
他回去以后跟父母道歉,依旧做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小孩。可是从那以后,父母亲再也没有要求他一定要怎么样,他们的态度变得温柔起来,说得最多的从“妈妈觉得你应该进全年级前一百”到“尽力就好,不要有压力,不管怎么样,妈妈都不会怪你”
可是这些话让他变得更加有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肩膀上,会让他惶恐。
他从一只被别人鞭挞的马,变成了一只被自己鞭挞的马。
别人都说,会哭的小孩才会有糖吃,懂事的小孩是没有人疼的。
他觉得这句话对,也不对,父母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他只有背负,可是有两个人,却一直都是疼他的。
最疼他的人,莫过于爷爷和奶奶,在爷爷奶奶身边,他觉得自己回归成了一匹野马,开心了就奔跑,累了就休息。不管他哭也好,懂事也好,他在爷爷奶奶那儿,永远都会有糖吃。
可是现在,他们都死了,却要因为钱的事情,来争锋相对,叶亦舟觉得这样太伤人了,而且在这里,爷爷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想和从前那么疼爱他们的爷爷奶奶闹翻,但是他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舟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开门的人,是奶奶。
叶亦舟站在那里,心情复杂,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什么话语来回答奶奶。
奶奶看着他一副有事的模样,手上还拿着一个包子,袋子里都已经被热气捂出一层水珠了。
“先进屋吧。”奶奶说完就进屋了。
叶亦舟沉重的进屋,关上了门,然后坐在了沙发上,将那个捂得他手都出汗的包子,放在了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