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多细雨,有时一连几天绵延不休,天地间水汽腾腾,不仅让人湿了双眼还迷离了心情,崎岖蜿蜒的山路上,山风裹着绵绵细雨滋润着树木草芥,雾气中,远山含黛若隐若现,红袖与雍楚泽的马车,就在这样的一条小道上迎面驰过,相遇相逢却不相识,二人没有丝毫察觉,就此错过。
这便是缘分,可以轰轰烈烈的相遇,也能无知无觉的分别……而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错过了,即便重头走上一遍,也是枉然。
雍楚淮与纪承枫等其他三名侍卫策马围绕着黑色马车匆匆前行,在这样一个时辰,又是如此偏僻小道上还能遇见其他人,本就有些奇怪,于是他回头多看了几眼。
待雍楚泽一行来到流民营地,立即引起一阵骚乱,以为又是官府前来驱敢,流民们抄起木棍等物,对质起来。雍楚淮苦口婆心解释了好半天,流民们依旧不信,雍楚泽在马车上见事情毫无进展,于是撩开车帘跳了下来。
雍楚淮见状,立即护在其身前,小声而又急切地问道:“皇上,此处并不安全,您怎么下来了!”
雍楚泽轻轻将他推开,只身上前,先是命侍卫们放下武器,然后开口道:“诸位,我们并非官府之人,今日前来只为相助!可否好好说话?”
流民们见眼前这位公子相貌不凡,气宇轩昂又贵气十足,而且他们率先放下武器,也足以显示其真诚,于是刘老太公上前一步,问道:“我等穷困潦倒,与贵人素不相识,贵人何以要相助?你们有何图?”
“对啊!你们到底图啥呢?”
村民们纷纷质问起来,大家都很疑惑,之前四处状告无门,今日是感动哪路神仙了?刚走一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这会儿又来一个想帮忙的贵公子。
见众人仍有疑虑,雍楚泽看了看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于是缓缓上前,舀起一勺糊糊吧嗒吧嗒吃了下去。
雍楚淮见状顿时傻眼了,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敢吃?且不说有毒没毒,那锅里八成都是乞讨来的剩菜剩饭,堂堂一国之君岂能吃这个?他一个箭步上前,欲劝阻,却被雍楚泽挥手当了下来。
“许久没吃过了,味道还不错……”雍楚泽放下木勺,意犹未尽。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他意欲何为?只见雍楚泽上前一步向他们鞠了一躬,态度极其真诚,说道:“我十八岁之前,每日所食皆残羹冷炙,甚至还有腐败变质之食,若非有人对我不离不弃,怕是也活不到今日,本人生平最恨贪官污吏,诸位遭遇我有所耳闻,虽不能立即替大家讨回公道,但势必相助到底!”
闻言,刘老太公十分感触,继而放下心中戒备,上前拱手行礼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其他村民见状,也不再怀疑,纷纷放下了武器,围了过来。
雍楚泽想了想,回答道:“老丈唤我泽楚即可!”
“泽楚公子侠肝义胆,我等万分感谢,只是我等之事涉及朝廷大员,怕公子管不了啊!”刘老爹忧心忡忡。
“我家公子上能管天下能管地,老丈无需担心,细细说来便是!”雍楚淮十分欣慰,皇帝自小在冷宫受尽苦难,锦衣玉食之后仍不忘当年艰辛,如此屈尊,实属不易。
刘老太公虽不太明白雍楚淮话中之意,不过感觉眼前这位贵公子身份非凡,也许真能帮忙也不一定呢!于是拉着雍楚泽席地而坐,将刘家村的遭遇又仔细说了一遍。
得知详情后,雍楚淮无比震惊,完全没想到此事隐情竟如此之大,居然涉及到金矿,要知国家律法明文规定,但凡金、银、铜矿都只有朝廷才有开发权,私自开矿那可是灭族之罪!何远山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敢发现金矿不上报,还私自霸占!他这是明目张胆的要造反吗?想到这儿,雍楚泽环顾四周,觉得刘家村人的存在对何远山来说乃是个莫大威胁,他们住在此处十分不安全,于是提议给他们另外寻个隐蔽之所,藏匿起来。
雍楚泽也深表赞同,而且认为事不宜迟,需立刻迁移,可是藏于何处妥当呢?
纪成枫想了想说此处往西三百里里有个关山寨,寨主热情好客与自己又是故交,送上些许银两,他倒是可以帮忙给这些村民一个栖身之所。
“如此甚好!”雍楚泽当即下了决断,让纪成枫留下来帮助村民转移,自己则要马不停蹄赶回皇宫。
临走时,雍楚淮将纪成枫拉到一边,小声质问:“什么热情好客的寨主,是个占山为王的贼匪吧!”
纪成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王爷明鉴,事情特殊,不便向皇上如实相告!”
“此人可靠?”
“王爷放心,此人乃属下故交,虽为贼匪,但却是个是劫富济贫的义士!”
“好,下不为例!”
“是!属下明白!”
“万事小心,在咱们来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雍楚淮一边说一边看了看窝棚里的粮食物资继续说道:“本王问过几个人,他们都不肯相告,对方是敌是友还不知道,你一定要注意隐藏行踪!”联想到先前碰到的马车,雍楚淮心里有些后悔,当时就该去探查一番的。
“王爷放心,承枫知道该怎么做!”
皇帝启程离开后,纪承枫将村民们编好队,安排年轻力壮者断后,一边前进一边逐一抹去脚印车痕,避免暴露行迹,就在他们转移的当天夜里,何远山派出的刺客也来到了西凉山脚下,却扑了个空。
得知刘家村人不知去向,何远山恼怒地训斥起儿子来:“看吧!都是你做事不够干净利落,以致今日留下祸根,万一他们被好事者捏在手里,该如何是好?”
何明甄不以为然,捋了捋胡子回道:“不过一群贱民,还能翻天不成?父亲大人过忧了!也许是天气冷,他们另寻落脚之处,儿子明日便差人去寻,寻到了,必然处理干净!,不留一丝后患!”
“哼哼,最好如此,为父可不想何氏百年基业,毁在几个贱民手上!”何远山白了儿子一眼,又继续追问:“对了,那金矿现在如何了?”
“父亲大人请看!”何明甄说完,立即吩咐身后侍从将手中盖有红布的托盘,递到何远山跟前,何明甄掀开红布,三个黄灿灿的金元宝,赫然摆在托盘中间,煞是喜人。
何远山双眼一亮,立即拿起其中一枚,在手中掂了掂分量,而后又用牙齿咬了两口,随即喜笑颜开,啧啧赞道:“不错不错!上等赤金呐!”
“的确如此,而且金矿储备丰富,辛亏父亲大人当机立断,咱们何家方才有了这座金山,从此万世无忧矣!”
何远山亦佩服自己眼光独到,见识非凡,区区一点小钱换来一座金山,何等畅快惬意的买卖,只要再除掉那帮碍事的贱民,金矿一事便可高枕无忧,至于那浚县县令,到时候给他官升两级,便可令其对自己感恩戴德,不怕他不尽心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