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王安排完一切,带着迎亲的亲信们策马回府,还未来得及坐定,派去宫里母妃那里的人已经回府,待他们禀告完宫中的情形,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了下来,如同此刻简王的心思一般,晦暗压抑。
“安护,父皇突然病重,你如何看待此事。”简王站起身来,目光期待的望着身旁的心腹。
安护清逸的面色上并无多少变化,碧水深潭般的眸子专注的盯着大门上精致的雕刻花纹,听到简王的声音,眸子轻微的闪烁了几下,安然的道:“既然殿下也说是突然,便也是疑心这病来的蹊跷了。”
简王略愣了下,和眼前的安护四目相对,明朗的面颊上神色转黯,微一皱眉;“是的,本王的确疑心过,只不过,宫中太医如今都是众口一词,时至秋末,气候转凉,病势沉重,唯有慢慢调理之类的话,用来搪塞,本王虽然疑心,也还未探知到真实原因。”
安护神情略有游散,脑子里却不时的浮现起黑衣人刀刀致命的刺杀,还有信王的那番提示,禁军统领,徐猛高徒?
见安护没有答话,简王仔细端详安护面色,眉宇之间已是难掩的疲惫,心里便是一阵抱歉,又低声轻唤了一声,神情关切的道:“想来辛苦了这些时日,你也是累了,今日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府歇息去吧。”
安护回过神儿来,自知失态,忙拱手施礼,抱歉的道:“王爷,属下没事,只不过方才……,失礼了。”
简王微微挑起修长的眉毛:“你在想什么……”
安护思量着道:“是的,当日我们只是疑心太子会半道儿动手,故而将周围道路重兵把守,逼迫他们只能从官道动手。虽然如同我们所料,他们动手之际,果然被巡视的信王爷拿下,但属下猜测,虽然从表面上看,我们似乎是占了上风,可如今从上都发生之事来看,只怕最多也只是打了平手。”
“真的是他?”简王倒吸一口凉气,“在宫中下手,他竟能做到天衣无缝,我们的眼线也不少,却没听到半点风声,往日里,本王倒是小瞧了他。”
安护冷哼一声:“要想成事,自然不容易,但若是有得力的帮手,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临走之时,信王曾对本王提起过一个人,我们可以顺藤摸瓜。”
“谁?”
“禁卫统领徐猛。”
简王眸色一亮,如玉的面颊上闪过一丝阴厉,点头道:“他竟然也参与其中,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安护在一旁点了点头:“信王爷素来深明大义,疾恶如仇,属下料想,那徐猛的人胆敢在他眼前肆无忌惮的做出这等龌龊之事,王爷定然不会就此放过他们。此刻这些人多半已经落入信王爷的手中了。”
简王明澈的目光隐隐透出的欣慰的色彩,但很快又渐渐黯淡,自嘲道:“五弟与我,误会未解,此番竟如此相助,多半是顾虑与你的交情。”
安护淡笑摇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想来信王爷心中已然明了我们的谋划,但他仍然肯出手相助,并非源于私心,想来也是为了朝中大局着想,不希望朝中动荡,百姓受苦。”
简王露出一抹安和的笑脸来,点头称是:“你说的对,本王比起五弟实在惭愧。”
忐忑不安之中,住在上都驿已经三日,众位皇子皆是派了亲信朝臣登门拜访,以示礼仪。太子大约是为了撇清与刺杀的关系,也差人前来了。
只不过,董倚岚并未下任何帖子回访,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几日喧嚣过后,倒也没起什么波澜。
今日难得的好天气,外面的阳光明丽暖和,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董倚岚着一袭绯色净面的斗篷,立在敞开的疏窗下,盈盈美目瞧着窗下宽大的芭蕉叶子,若有所思。“公主!”是红绸的声音,董倚岚拢了拢袖子,转过身来。
红绸满面红光的从外面奔了进来,刚瞧见董倚岚的身影儿,便迫不及待的兴奋道:“公主,简王爷来了。”
董倚岚粉白如玉的俏颜上顿时眉目染笑:“好,本宫等他多日了。”
出了厅堂,穿过花团锦簇的曲径小道,还得绕过几道垂花门,才能到达前院大厅,可二人刚穿过一道垂花门,耳边竟隐隐传来兵戈刀枪的声音,董倚岚主仆二人皆是便了脸色,谁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在驿馆之中,刀兵相见,来不及多想,二人忙加快步子朝前赶去。
远远的,右手旁边的场地上,似是团团的立着几个锦衣华服的人,由于这几个人都是背对着这边,一时看不清楚他们的脸面。
场地的中间,相互拆招儿的两人,董倚岚却是看的真切,淡青色交叉衣襟的是周牧,另一个靛青色衣衫的年轻人,除了安大人,还能是谁。
还好,只是切磋而已,董倚岚拍拍胸口,算是松了口气,都这个时候了,这简王倒还真是稳的住心神儿,还有如此这般的闲情逸致,倒是叫他越发的看不清他那张看似清澈无邪的脸。
但从背影儿上瞧,着一身素白锦衣,身材修长挺拔的,应当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简王爷,此刻他正和身旁的侍从低头说话,不时的抬手指向场地上切磋的二位将军,似是在细细评说。
许是感受到了背后投射过来的那抹不善目光,原本背对着这边的简王忽的回过头来,朝着斜后方瞥了一眼,眸色清澈依旧,与董倚岚四目相对,他竟是薄唇微扬,绚烂的一笑。
董倚岚心神儿一恍,此时此刻,从他脸上,依旧瞧不出一丝一毫的焦燥不安出来。
好个清澄明净的简王爷,你究竟是好定力,还是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