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套上,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悲伤了。
王二没有子孙,所以我来摔盆。
门口烧着王二的枕头。挂着灵幡。
我爸和王二,断绝兄弟之情十几年,终于在他死后变得亲密无比。
出殡的队伍抬着一口空棺材,因为王二的尸体在乱葬岗。况且,有没有尸体还两说。我们与其说是出殡,不如说是收尸。
我们这堆人吹吹打打,一路上不断地有关系亲近的加入我们。有姚媒婆,有猪先生一家。
出殡总是有人呼天抢地的哭。但是今天没有,我们这群人全都在沉默,即使有眼泪也悄悄地擦掉。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我们这支沉默的队伍是最悲伤的。
远远地看见村口了。队伍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我看见那里聚着一大堆的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爸看了看天,回头对抬棺材的说:“走啊,怎么不动了?”
那些人哭丧着脸,好像他们才是最悲伤的人:“五哥,出村有危险啊。”
我爸说:“放屁,我们家天下昨晚上刚刚从外面回来。”
但是那些抬棺材的还是不肯走。
我爸急眼了上去就要打人。
那几个人知道我们王家人的赫赫威名,不敢再争辩,只能抱怨着慢慢往前蹭,能拖几分钟是几分钟。
忽然,我听见前面村口的人群中,有个苍老的声音喊:“你们让我出去,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啊。”
然后,是很多人的劝阻声,拉扯声,乱纷纷的,闹作一团。我听得很是心烦。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我爸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麻痹的这是过庙会呢吗?没事干的回家抱孩子去,一个个的欠揍。”
看来他今天的心情很糟糕,我警惕的缩了缩脖子。
然后那些人纷纷回头看我们这堆人。一个头发白了一半的女人跌跌撞撞从里面跑了出来。
这女的身子很虚弱,要不是有人在旁边扶着,走两步就要摔倒。
她看了我们两眼,忽然破口大骂:“我们家三闷还没死呢,你们就抬棺材,没良心的,生孩子没屁眼……”
我爸怒发冲冠,抬了抬手。但是始终没下手。挥了挥手,显得意兴阑珊,他黑着脸说:“谁有那个闲心管你们家三闷。”
然后,扬扬手就带着我们出村。
那几个抬棺材的越走越慢,渐渐地出溜到了队尾。过了一会见我们好像没什么事,这才敢犹犹豫豫的越过影背墙。
我走了一会,越走感觉越熟悉,犹犹豫豫指着一处地方说:“妈,我好像是在这里遇见的那个老婆婆。”
我爸看了看,疑惑的说:“这里快到咱们家地头了。”
几分钟之后,我看见一座坟立在田里,指着那里说:“就是那,爸,就是那座坟。”等我指完了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我们家祖坟吗?
我爸快步走上前去,在坟前跪下。一边烧纸钱一边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又开始哭。眼泪大滴大滴得落在坟前的土里。
我妈推了我一把,塞给我一把纸钱,让我在坟前烧了。
我一边烧一边想:这些纸钱是给王二准备的,这下可打了折扣了。
我们正在爷爷奶奶坟前烧纸。听见身后三闷妈的哭声:“我的三闷呐……”
其实三闷也就二三十岁,但是他这个妈看起来简直老的要死了。有的说是病的,有的说是累的。总之,这次看见她,感觉又老了不少,估计是伤心过度。
我爸心烦闷,回头吼道:“去别处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