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帕子越擦眼泪流的却越多,到底是心里憋不过这口气。原还想着,待他明年下场乡试之后,自己就算不要这脸面,也要和娘说上一说的。顾菀没敢接这话,也只是在心底一叹。“好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如今也没什么热闹可瞧了,”顾蕙自从上了马车之后,便一直在哭,顾菀这会见她看开了一般,登时也笑了。她道:“我这肚子饿地咕咕叫,又生怕姐姐听见,可是好生忍着的。”“就你促狭,这车上不是还有些糕点,你先吃些,”顾蕙伸手将雕红漆九攒食盒拿了过来,放在马车中间的小桌上。顾菀见她真的不哭了,便赶紧说了些高兴地事情给她听听。如是这般,待马车停下时候,顾蕙便开口问道:“可是到家了?”“回姑娘,还没到门口,前头也停了马车,咱们的车过不去,”车夫在外头回道。顾蕙本就心中不痛快,如今回家,还有人挡在前面,便立即挑了帘子往外看,就看见阿璇正带着双胞胎从车上下来。她怒气冲冲地说道:“真是倒霉,回家还和她撞在一块。”此时顾菀已从她挑起的车帘处,看见阿璇进了门去,她不由有些诧异地说:“先前咱们瞧见碧鸢的时候,她不是说五姐姐身子不舒服的?”顾蕙也是立即咦了一声,又想了想方才阿璇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是像抱恙在身的模样啊?“就她精怪多,一天到晚做出这些娇娇弱弱的样子,也不知是给谁看,”顾蕙哼了一声,不屑道。顾菀这会也没开口替阿璇说话,反而是劝顾蕙道:“姐姐,何必这般生气,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必为了争这一时之气,而伤了体面。”顾蕙见她这会向着自个说话,便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夸道:“这才像话嘛,每回你总向着她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亲妹妹呢。”“怎么会呢,”顾菀低头抿嘴一笑,便说:“我到底是姐姐的亲妹妹啊。”待回了院子,此时卫氏已在罗汉床上歇着,见她带着两个小家伙回来,便道:“这一趟可累?”“赶紧去打了水给姑娘和两个少爷洗洗脸,”卫氏又看了顾应启的小脸蛋,登时便笑道:“这出去吃了什么好东西,启哥儿这小脸都胖了。”顾应启一听卫氏打趣自己,便是扑过去,硬是不让卫氏再说了。待丫鬟端了宝蓝色百鸟花卉面盆过来,阿璇便是先拉了顾应承,亲自将白帕子在水里浸了浸,拧干后给他仔细地擦了擦脸。“把小手也伸出来,”阿璇一说,顾应承就乖乖伸出双手,她又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双手。待顾应启过来后,也给他拧了帕子,擦了脸。等给他们两个都洗完之后,阿璇这才让丫鬟重新又倒了盆水,自己给擦了擦脸。卫氏一直就坐在罗汉床,看着她将弟弟们打理地妥妥当当,登时便笑了。“我们阿璇如今真是越来越有姐姐的模样了,”卫氏喜不自禁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待卫氏问了今日去哪儿玩了时,两个小家伙说的不知有多开心呢。不过等说到酒楼里用膳时,顾应启便突然扑到卫氏身上,开始告状:“娘,今个有人欺负姐姐。”卫氏登时脸色一变,而阿璇则是做出给顾应启使眼色的样子。谁知顾应启不仅没看见她的眼色,反而越发激动地说道:“就是那个姓崔的,她抢自己的面具,还骂姐姐呢。”他小心地看了卫氏一眼,便说道:“所以我就推了她一下。”卫氏本来听到有人欺负自家闺女,便是不高兴,如今再一听又是姓崔的,登时便朝阿璇望,谁知阿璇此时垂着头,并不说话。“玉瑶,你们带着两个少爷下去歇息吧,他们也该午歇了,好生看着,别让他们再闹腾了,”卫氏将两个儿子支开。待双胞胎走后,卫氏便问阿璇:“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阿璇原本也没想瞒着卫氏,如今她也算和崔沅撕破了脸皮,她可不想再嫁到崔家去。到时候有这般难缠的小姑子在,哪里还有她的好果子吃。只要崔沅摆出不喜欢自己的架势,蒋氏作为她的亲娘,难不成还会偏帮自己这个外人不成。况且顾令璇出事,也和崔沅脱不了关系。所以她如今是想尽办法地,去破坏这桩婚事。虽说到时候背上一个退婚的名义不好听,但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凭着她这样的美貌,难不成还找不到比崔谨家世更好的?阿璇可不这么觉得,所以这会她干脆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她也没有添油加醋,毕竟当时身边好些丫鬟跟着呢,她若是说了假话,卫氏只要一问这些丫鬟就穿帮了。所以她也只是稍微润色了一遍,但事情的经过却是真实的。所以卫氏果不其然地,脸色刷地一下便变得极难看。若是之前她就对崔家有不满,那如今这不满就达到了顶峰。都说蒋氏是京城的名门贵女,可这贵女教养出来的姑娘也不过如此而已。在她看来,这个崔沅实在是没家教地很,有哪户人家的闺秀,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抢了人的面具。“崔家的事,娘一定会和你爹爹说的,你不要担心,”卫氏这会给女儿吃下一颗定心丸。当初顾阶之所以为女儿定下这门婚事,一也是考虑到阿璇脸上的胎记,二则是确实觉得崔谨是个不可多得俊秀少年。可这男人虑事到底是失了全面,这姑娘嫁人,岂是丈夫有出息就成的?这还要考虑家中婆婆是否挑剔,有没有难缠的小姑子,结果崔家这两样都占全了。卫氏登时就觉得,这崔家实在不是门好婚事了。待卫氏安慰了阿璇一通后,等阿璇走了,便将秦嬷嬷找了过来,又问道:“先前让嬷嬷打听的事情,如今打探的如何了?”“老奴已问过不少地方了,可咱们姑娘这脸上的胎记实在是不寻常,只怕一般的大夫看不好,”秦嬷嬷回道。卫氏也知这名医难求,但如今阿璇这胎记真得要赶紧除了。至于崔沅回去,自然也是和蒋氏哭诉一顿。她挽着蒋氏的手臂,便低低哭道:“娘,你是没瞧见哥哥那样子,盯着人家便是不放。如今她还没进门呢,哥哥就这么偏向她,待她真的进了门,哥哥眼里头还有我这个妹妹吗?”“你哥哥的婚事也是你能轻易插嘴的,”蒋氏虽然心疼女儿,到底还是训斥她。“娘,我都是大姑娘了,家里头的事也该出些主意的,”崔沅便是不依,这会胡搅蛮缠地说道。蒋氏态度软和了起来,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鬓,安慰道:“这到底是你爹爹定下来的,便是娘都没法子改变的。”其实蒋氏更希望儿子能娶京城的名门贵女,而不是信阳这个小地方出来的姑娘,这教养跟不上不说,日后能不能管起整个家,成为当家太太,这也不好说。“娘,你想想法子吧,哥哥这么优秀,难道你就愿意让他娶这么一个乡野村姑,”崔沅故意贬低阿璇。偏偏这句话还真说进蒋氏的心里头了。不过两日的功夫,信阳府就传遍了何家大公子喜好龙阳之事。当然这版本传的真是什么样子的都有,有何大公子与相好在普照庵偷会,被人撞破了好事,这当然是最普通最不劲爆的版本了。不过也有传言何大公子因不能忍受家中压力,又不忍和爱人分别,于是两人约定了在普照庵殉情,这就是痴情版本的。当然也有说,何大公子始乱终弃,却被这相好苦苦纠缠,所以他打算在普照庵杀了这相好,以永绝后患,这就是薄情版本的。别问阿璇为何会知道,基本上顾家的丫鬟们都在偷偷讨论此事。那日顾蕙和顾菀都是亲眼所见的,她们的丫鬟自然也见到了,所以不少丫鬟都偷偷向她们询问呢。若这事关自家主子,她们自然不敢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