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聚集在离渡口不远处的空地上,她们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望着河面上那越来越近的数十艘帆船,如魅影一样无声无息地她们袭来,顿时感到浑身都在颤抖,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恐惧就在这个清冷的月夜猛地侵入心头,令她们感到窒息和绝望。
郝家石桥的女人穿着新制的兵服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长长的乌发束在黑色的镶着白边的帽子里,曼妙婀娜的身姿掩在宽大的袍子里,这原本是为男人们缝制的衣裳,此刻,却穿到了自己身上。
当她们听说,巡抚夫人要领着她们去渡口迎敌的时候,她们犹豫了。
大喇叭却不以为然地劝说道,与其在家坐以待毙,不如出来赌上一睹,说不定还能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自己,一切听巡抚夫人的命令就是。
见她们沉默,大喇叭才使出杀手锏,吼道,难道巡抚夫人的命不比你们的值钱?她都去了,咱们还怕什么?你们就是有心逃,现在也来不及了!
女人们闻言,才不声不响地穿上兵服来到渡口。
毕竟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啊!
只是,女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迎敌?
岂不是白白送死?
只是穿着兵服干什么?
不明白!
当然,也有人没来,她们哭喊说宁愿死在家里,也不去渡口冒险。
大喇叭对此很是无奈,但此事也不会强求,满打满算她从村里带了两百多个女人过来。
剩下的人都是沿海村子里过来避难的,差不多也有两百人左右,她们都是沿海三个村子剩下的女人,都是些渔妇,听说此事,几乎都是二话不说,挽挽袖子就来到渡口的,没法子,家没有家,镇上也只是个暂时栖身的场所,镇上不安宁了,她们能去哪儿……。
此时,所有人正一头雾水地看着林雪漫,目光里有质疑,有困惑,当然更多的是希望。
林雪漫没有来过这个渡口,她一到这里,就急急地查看了一下四下里的地形,她扭头望了望河面上渐渐逼近的船影,快步走到众人面前,沉声道:“姐妹们,月氏的军队就在河面上,我让大家来,并不是要大家过来拼命,咱们就是人再多,也打不过他们,此事只能智取,大家现在听我安排,穿兵服的站在最前面,依次是声音粗的,剩下的人只管举着火把站在后面,大家赶紧排好队形,等我让你们喊的时候,你们就大声喊,特别是声音粗的,要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喊,我不让你们停,你们就不要停,成败在此一举,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林雪漫说着,望着站在面前的女人们,心里顿时五味纷杂,她把这四五百人都集合到这里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她不敢想,若是失败了,怎么办?
“夫人的意思是让大家当男人吓走那些敌人。”大喇叭补充道,因为事先林雪漫跟她商量过,大喇叭也觉得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两人一拍即合。
原来是这样!众人顿悟。
“那他们要是识破了怎么办?”人群里有人担心地问道。
“就是啊!”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若是被他们识破了,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如果他们知道这只是一群女人在这里叫嚷,自然会肆无忌惮地冲上来,到时候,她们可就再无脱身的余地了……。
“现在是晚上,咱们又穿着兵服,所以他们根本分辨不出岸上的人是男是女,这一点,大家不要担心!”林雪漫转身指着渡口边的那些枯黄的芦苇,那些芦苇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她回过头来,对着众人又道,“大家看到了没有?如果他们有所怀疑,执意要上来侦查,咱们就点着那些芦苇,拿火把朝他们扔去,卢知县已经派去海边搬援兵去了,咱们只要坚持半个多时辰就行了!”
其实到底多久能搬来援兵,林雪漫心里也没有谱。
毕竟许元启面对的是月氏的主力军队,能不能抽出人来,还很难说……。
林雪漫注意到所有的芦苇都随风朝河面上倾斜,也就是说此时的风向对自己很有利,一旦点燃那些芦苇,火势将会朝河面蔓延而去……。
“听到了吗?咱们虽然是女人,但是一定要有信心。”大喇叭触到林雪漫的目光会意,大踏步上前几步,粗声粗气地说道,“姐妹们,咱们一定不要害怕,一定要坚持到咱们的男人回来,大家说能不能做到?”
“能!”众人齐声应道,情绪一下被调动起来了,反正已经来了,绝无后退的可能,如果横竖是死,不如拼一把再说,她们纷纷挽挽袖子,不是扯着嗓子喊嘛!没问题!
她们见巡抚夫人和里长媳妇镇定自若,满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好!”林雪漫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她回头看了看河面上渐渐逼近的船影,镇静地说道:“大家赶紧准备,他们来了!”
在大喇叭的指挥下,人群顿时一阵忙乱地准备,迅速地整好了队形,悄然朝渡口走去。
河面上的船影迎着风,悄无声息地朝岸边奔过来。
“咱们把船泊在那片芦苇处,然后上岸杀上一通,再返回跟他们回合,记住,咱们是来屠镇的,不是来抢女人的!”船上的人低声道,“交待好手下的人,所到之处杀光烧光就好。”
“是,属下明白,凭咱们这两百多人的身手,一个时辰绰绰有余。”另一个人表情轻松地应道。
两人正说着,突然见岸边火光四起,一大群人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地冒出来,呐喊声四起:冲啊!“
震耳欲聋的的声浪几乎要掀翻了他们的船。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