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昊君给邓廷歌说了木木的情况,邓廷歌听得一愣一愣的。
“很厉害啊。”他说。
刘昊君不吃他的蘑菇炖鸡,嫌弃鸡毛没拔完,自己拿了拌饭酱下饭:“挺厉害的,功底扎实,想法也蛮多。《剃头草》拿了个国际性的奖她才出名,不过这个人比较低调,而且兴趣点有些歪。她写的电影剧本比较多,倒是从没有写过电视剧呀。”
“写电视剧的剧本很难么?”邓廷歌问。
“在我看来,比话剧剧本难一些。”刘昊君笑着说,“我,我不太擅长这个。”
他把饭吃得干干净净,又去帮邓廷歌洗碗刷锅。邓廷歌在一旁吃零食:“我最近去老师那个剧团跑龙套,好多人问你的事情。”
“问我什么?”刘昊君奇道。
“问你有女朋友没有。”
刘昊君嘿嘿地笑:“别玩这套,我心里就林念双一个人。”他顿了顿又问:“都什么人问的?好看么?”
“说着玩的。”邓廷歌正色道,“都是问你什么时候有新剧上演的。”
刘昊君一下子就沉默了。他将锅碗洗净放好,才转身讷讷地说:“最近可能没有了。”
他告诉邓廷歌,因为连续几稿的剧本被毙,他觉得十分对不起推荐自己的钟幸,所以钟幸再找他,他也不敢再答应了。钟幸给他推荐了一个同行的前辈。那人也是写话剧剧本出名的,转型得很成功,但刘昊君和他接触之后觉得不太投缘,渐渐也没什么联系了。
“他写剧本全是冲着市场热点去的,什么热就写什么,自然受欢迎。”刘昊君说,“我做不到……”
“是呀。你有理想主义癌嘛。”邓廷歌说。
钟幸说他是理想主义,至少在大学里的时候还是个乌托邦式的空想家,对现实怀着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但邓廷歌心里是不太服气的,他觉得刘昊君才真正对得上这些形容词:他的理想主义病可比自己严重多了。
刘昊君听惯了,也不反驳:“都癌了,还能治吗?”
“能。”邓廷歌揽着他肩膀把他推到客厅,“你现在写话剧剧本能挣到钱吗?挣不到,那就好,你租房子吃饭送礼物给林念双,都要钱吧?你想去进修,也要钱吧?你就试着去迎合一次市场热点行不行?”
刘昊君唯唯诺诺地点头。邓廷歌现在红了,他在他面前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舒展不开。
“就一次,你答应我,就试一次好不好?”邓廷歌说,“钟幸那个电影啊,《人间蒸发》,知道吧?他的编剧组还没正式成形,你知道他特别欣赏你的,去试试,嗯?”
刘昊君被他又说又劝地磨了几个小时,终于答应主动出击,第二天就去找钟幸聊聊。邓廷歌知道他固执,但也知道他有才气。在这个人人都不缺少天分的圈子里混了一年,他知道才气其实不起决定作用。除了才气还要有运气、际遇、坚持、不要脸的勇气,很多时候后面的几个可能更有威力。
他把自己这套理论跟刘昊君说了,两人叽叽咕咕争论半天,又饿了,这一次碰头以出门吃夜宵告终。
邓廷歌很快选定了一个商战题材的电视剧。他顶着“玉兰奖视帝”的光环,戏都不用试了,说哪部就是哪部。这个剧还带了点政治背景,中港台的演员一锅炖,邓廷歌觉得还挺有意思。
他演的是一个在cbd楼下的邮政报刊亭里卖报的小年轻人。卖了四五年的报纸,他在雨天里把一把伞给了落魄的路人,结果那路人第二天西装革履地来找他,问他想不想换工作,从cbd楼下换到cbd楼上。
励志鸡汤式的开始,卖报小哥最终收获的却是人财两失的绝望:他跟着的金融集团老总把他一路提携到了总秘书的位置,最后在商场博弈中将他作为棋子推了出去,壮烈牺牲。
故事的末尾,卖报小哥给自己离婚的妻子打了个电话,然后从cbd楼上跳了下去。
邓廷歌一开始看的时候只是觉得这角色有大起大落,一辈子足够坎坷,演起来很是有趣,等到仔细分析了角色特点,他突然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他演过久远,演过傻强,也演过自带光环的总裁,但所有的这些角色都不够这个卖报小哥特别:他从报刊亭打工仔变成金融集团老总的秘书,身份地位的改变非常巨大,因而他的性格和处事方式也全都改变了。
邓廷歌很想演这种前后不一的角色,现在终于碰上了一个,他立刻投入了十二万分的精力去做基本功。商场是他不擅长的,只好又求助罗恒秋。罗恒秋天天在忧虑他妈妈让他中秋回家做什么,邓廷歌要再去华天取材观察他也就由着他了。邓廷歌在华天转悠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别的都不靠谱,他的师兄就是最好的观察对象。
“……你书都看完了吗?”罗恒秋摘了眼镜,疲倦地揉揉鼻梁,“看你的资料,不要老看我。”
邓廷歌乖乖低头。他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去瞧罗恒秋。罗恒秋在办公室里处理事务和在家里看文件是两个不同的状态,这里的罗恒秋和自己有强烈的距离感,办公桌和待客茶几之间的几步路,邓廷歌觉得似乎走不完。
他突然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歪着脑袋喊了声“师兄”。罗恒秋刚抬起头就被他亲了一下。
罗恒秋:“……”
邓廷歌亲完了,心满意足地走回沙发上继续翻资料。
罗恒秋:“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来那么一下?这是我办公室,正经一点儿。”
邓廷歌摇摇头:“不行,看到你就不想正经了。”
罗恒秋无言以对,觉得自己这个师弟不行了,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秘书通知他准备开会,罗恒秋整理了文件起身,走到邓廷歌身边照着他的方式喊了他一句:“邓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