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羽翼和盘虬的矫健身躯塞满了整个浴室,还有一截脑袋脖子塞不下,就从浴室里探了出来,横亘在厨房中。
“你别吓我,还好吗?是不是很痛?”夏语冰抱着他滚烫的、布满鳞片的龙头,将脸贴在他的龙角旁,不断地抚摸他的脸颊,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我能为你做什么?林见深,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带你回家好不好?那些灵脉,我们一定还有办法修复的对不对……”
感受到她的焦急和无助,大黑龙掀开眼皮,束缚在浴室里的翅膀动了动,艰难地抬头蹭了蹭她的颈窝,又慢慢地垂下头闭上了眼睛,好像累极而眠。
不多时,黑龙的身体迅速缩小化形,又变回了人形,只不过刚才化龙时撑破了衣服,现在浑身赤条条地趴在地上,露出了全身结实完美的肌肉线条。
可是现在的夏语冰根本没有闲情雅致欣赏,她找了条毯子盖在林见深腰上,费尽全身力气将他挪到客厅地毯上,就这么坐在他身边等着他醒来。她看着林见深略微苍白的睡颜,没忍住又有些眼眶发酸。
拨通了夏宗泽的电话,她哑着嗓子说:“爸爸,我和林见深要急着回老家一趟,就不陪你和妈妈过元宵了。”
“怎么突然急着回去?”夏宗泽很诧异,“你不是正月十六要开学报到吗?”
夏语冰艰涩道:“爸爸,老家起了火灾,火势已经快烧到灵溪村来了。林见深是灵溪山脉中孕育而生的妖怪,他……”
夏宗泽立刻就明白了,语气严肃了几分:“见深没事吧?”
电话那头传来林缈关切的声音,似乎在询问什么,夏宗泽捂着听筒回复了她几句,然后又对夏语冰说:“你们现在在公寓里吗?不要急,我和你妈妈立刻过来。”
“好。”听到夏宗泽的声音,夏语冰平静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恢复了镇定,“爸爸,你和报社的蒋叔叔还有联系吗?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好在等到夏宗泽夫妇赶到公寓的时候,林见深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面色仍有些病态的白。
“给你们添麻烦了。”林见深洗了澡换了衣服,从浴室出来就垂着头站在夏家母女身边,满眼都是歉意,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林缈叹了声,“怎么突然就这样?你还好吗见深?”
“好多了,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林见深说着,挨着夏语冰的身体坐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抱歉,吓到你了。”
夏语冰摇了摇头,起身拿了块毛巾站在他身后,“你别动,我给你擦擦头发。”
林见深于是乖乖地垂下头。
“也不知你外公怎么样了。”林缈满眼忧惧,十指紧紧地绞在一起。
“订了今天凌晨的机票,到了C市机场后直接包车回老家。”夏宗泽挂了手机,回过头沉声说,“已经请了最好的律师,你蒋叔叔也和我们一起去,非得连根拔起王家这毒瘤不可。”
林缈担忧地问:“见深,你身体怎么样?能坐飞机吗?”
林见深抬起幽深的眼睛,只说了斩钉截铁的一个字:“能。”
一夜奔波,飞机落地时是凌晨三点半,约好的车已经停候在机场外。夏家夫妻和女儿女婿同乘一辆,律师和蒋叔叔坐在后一辆中,又是几个小时的公路颠簸,夏语冰带着复杂的心情再一次回到了翡翠镇。
林见深正歪在车窗上睡着,眉头紧锁,仿佛连梦也是不安生的。夏语冰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了抚他眉间的褶皱,没由来一阵心疼。
天际一线蓝白,一轮诡谲的红月挂在西山上,星辰黯淡,群山缄默。黑越越的山路上,唯有车灯明亮,照亮了曲折的方寸之地。
“你们要去灵溪村?是有什么亲人留在那里吗?”或许是车内太过沉寂,司机操着一口塑普开口搭讪,“不然谁还敢往村子里走?那里正起大火哩,一天一宿了都还没扑灭!”
正说着,夏语冰看到车窗玻璃上隐隐浮现出了金红的火光,抬眼望去,灵溪村方向的天空已然成了一片胭脂色的火红!
那是火光,是无数古木山林燃烧的光!
“喏,就那儿。”司机说,“我只能送你们到村口,再往前就走不了了,火太大!”
车子停下,一直沉睡的林见深似乎听到了火海中充斥着同伴们的哀嚎,倏地睁开眼,眸色如冰。他眼睛在黑夜里流淌着碎金色的光芒,杀气四溢,浑身肌肉绷紧!
“林见深……”夏语冰抱了抱他的手臂,安抚道,“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