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真正的来历,她连赵阿满都只能瞒着。
还有八个月,距离这孩子出生还有八个月,自己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还能从哪里再弄些银子,以及怎么让顾璟心甘情愿地接受她和这个孩子……
秦昕觉得额头隐隐作痛,忍不住又怪起秦太夫人,埋怨道:“祖母明明知道的,这些铺子是祖父当年给我的。”
“就是就是。”
赵阿满附和道,“你好歹叫了她这么多年祖母,她一点也不念旧情,也不怕老侯爷入梦训她。”
赵阿满嘀嘀咕咕地说着,没注意到秦昕听到“入梦”这两个字时,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尤为狰狞。
老侯爷死了已经十一年了,近几年,她已经很少再想起他,直到今日。
上一世,在她八岁的时候,一次偶然落水,衣裳被扯出了一道大口子,她后腰的假胎记颜色淡了,被老侯爷意外看到,发现了端倪。
老侯爷发现了她不是真正的秦氏女,就做主把秦氿接回了京城,还把她的生父生母告上了公堂,无论她跪地怎么求他,怎么喊他“祖父”,他都没有一点动容。
彼时,他看她的眼神冷淡无情,全然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慈爱的祖父。
他说,她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
于是,在赵阿满夫妇被判流放后,她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岭南,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此生都在岭南受苦,而秦氿却嫁给了当朝二皇子,最后还登上了凤位。
这一世,当她重生时,她已经在京城的忠义侯府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捎信给双亲,她假借想感谢养父母的养育之恩,令人捎了些礼物去江余县,还请人代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又悄悄在信封中塞了一张她写的纸条,提醒双亲剜掉秦氿的胎记,除掉了这个后患。
接下来,她找了个机会去小厨房给秦太夫人煮夜宵,用火烫的铁钳在胎记的位置烙下了一个烙印。
她本来以为这一世不会再出岔子,可没想到小厨房的婆子不甘被赶出府,竟然跑去找老侯爷喊冤,说她不是擅离职守,是因为腹泻才走开了一下,没想到二姑娘会一个人跑去小厨房,还说她明明把铁钳收好了的。
秦昕本来是不知道的,是老侯爷跑来与秦太夫人说起了这件事,而她那个时候就睡在碧纱橱里,装睡时恰好听到了。
她忍不住悄悄地看过老侯爷一眼,那时候,老侯爷的眼睛深邃冷寂,高不可攀,就像是前世他弃了她时的眼神。
秦昕毫不怀疑一旦让老侯爷发现自己哪里不对劲,他会像前世一样,冷酷地对她说——
她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
秦昕怕了,她的身份决不能被揭穿,否则不止双亲会重蹈前世的覆辙,连她自己也会再次回到尘埃里。
她不想再过上前世那种日子了。
她也不想的,她真的不想的。
可为什么秦则宁、秦氿他们都不肯放过她?
!
秦昕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柔嫩的掌心中。
瞧秦昕神色有些不对,赵阿满拉了下她的袖子,轻声唤道:“大丫……”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外面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秦昕回过神来,微微蹙眉,抬手挑开右侧窗帘一角,往马车外一看。
这一看,她惊得瞳孔微缩。
前方的二皇子府外,那道鲜红如血的朱漆大门紧闭着,大门外,聚集着起十来个京兆府的衙差,街道两边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对着二皇子府和这些衙差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秦昕的这辆马车显然是朝二皇子府驶去的,那些衙差们立刻目光灼灼地朝秦昕望了过来。
砰砰!
秦昕心跳登时漏了两拍,直觉就以为对方是来抓自己的,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她现在怀着皇长孙,别说无凭无据,就算是有凭据,他们现在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高大威武的班头带着一众衙差们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拦下了这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