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声音回荡在瞬间寂静下来的船上,船帆的猎猎声似乎也在这一声里变得缥缈了不少。
不容置疑的眼神,不容置疑的语气,哪怕连持剑的方式都不对,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怀疑,可能下一刻王临音的手中剑便会刺进冻儿的身体。
此时她仍留曼妙的站在货舱区顶层甲板的身躯,似乎高大无比,一介凡女子的她,强过了场间的任何一个人,强过了那两位已经死去的武道强者,强过了霸道无匹的景阳。
所有汇聚在她身上的目光都纷纷改变,有担忧,有欣赏,有害怕。
还有暴怒。
景阳的身体怒不可遏的颤抖起来。
他十年来真的从来没有这样生过气,这样力不从心,被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感觉,他也十年没有感受过了。
这样的感觉很难受,难受到他真的想杀人。
但是又能怎样?
所有的愤怒在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
诚然,他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低头需要时间,妇人深知此理,她最不需要的也是时间,只要安然地遇见水利司官兵,一切就好办了,所以她自刚才那一声后,便安静下来,静静看着景阳。
只是很短的时间后,无比愤怒的景阳心中的怒火便煎熬成了浓浓的苦意,他缓缓低下头,垂下了剑,汹涌的元气也在逐渐平息。
他沉重的叹了口气,叹尽沧桑,好像自己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而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年迈老者。
妇人诧异景阳抑制情绪的能力,心中暗暗赞赏。
景阳微微抬起头,看着妇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她还只是个孩子。”
如同“放人”那两个字一样,这句话他也说了不止一次,然而这次说得最无力,有几分乞求的意味。
“年龄不是逃避罪过的理由。”
妇人摇头道。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
依然是刚才那个问题,聪明的景阳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这是一个商贾和妇人都不愿回答的问题,没有愿意把自己丑恶的一面毫不遮掩的暴露出来,妇人也没有回答的必要,所以她依然摇头,道:“放下你手中的剑。”
景阳无力地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冻儿身上,眼神中全是担忧和疼爱,他将今夜的事深深刻在了脑海里,今夜的事让他看尽了事态悲凉。手上这柄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甲板上。
这一声也响在每一个人耳畔,久久不散。
……
不断随浪摇晃的漆黑房屋里不断传出痛苦的咳嗽声,黑暗掩盖了景阳面色的苍白。原本就有的伤势,在喝了妇人拿出的软元汤导致浑身一点力气和元气都提不上后,仿佛变得愈发严重。
被捆绑的手脚无法擦去嘴角咳出的血沫,此时他的模样有些凄惨。
“景阳?”
刚刚苏醒的冻儿,发出虚弱无力的声音传入景阳的耳郭。
还在不停咳嗽的景阳一下激动起来,“冻儿?”
“我……我们……在哪?”
景阳关切地看着黑暗的某处声音出来的地方,知道那个可怜的伶俐的小女孩此刻正虚弱的躺倒在那里,无能为力的他只能柔声道:“我们还在船上。”
“好……好黑。”
“别怕,我在旁边。”
冻儿蜷缩了一下身体,才发现自己的手脚有些麻木,这才察觉到自己被捆绑着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昏迷前的一幕幕景象。
然后聪明的她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一醒来便发现事情已经变成这样的冻儿,眼泪不断地流淌出来,“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