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晗带着人,从市区一路开车到郊外镇上,循着地名,经人指点,七弯八拐,没少走错路又倒回来,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镇子外面的一处茶园。
此时距离他们早上八点半出发,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
所有人都饥肠辘辘,头晕眼花,半句话不想多说。
这里本不是旅游区,自然也没有农家乐和小饭馆,助理在沿途的小超市买了点方便面,周晗平时吃惯了日料法餐,五星大厨亲自出马,现在又一路颠簸,哪里还有心情吃饭,摇摇头推了,只想快点见到人。
中午十二点刚过,腿脚有点发软的周晗终于在茶园见到了秦川。
她差点就认不出来。
秦川背对着她,正蹲下身,脑袋上扣着一顶最朴素原始造型的草帽,跟旁边的人说话。
汗水浸透了身上的T恤,背部一大片湿渍,仿佛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淋淋淌淌的味道。
但秦川若无所觉,裸露在外的半臂明显比脸和脖子还要黑上一个色号,他依旧聊得热火朝天,听得无比认真。
周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曾经大热天都要穿三件套,在空调房里一丝不苟,身上古龙水绝不多喷,但也谨守丝丝幽香的严格界限,对自己对别人同样完美主义的秦家长子。
这要是没有特地过来,错眼一看,她还以为是乡下老农的长子。
“周女士?”助理在旁边小声道,“要不要让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周晗回过神,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在秦川背后停下。
“秦川。”
天气太热,声音太小,周围的蝉鸣太聒噪,秦川毫无反应。
周晗不得不提高声音又叫了一次。
这次秦川听见了。
他回头,脸上露出讶异,似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周晗。
“周女士。”他道,“你好,请问有事吗?”
周晗看看他身边好奇的茶园主人,又对头顶烈日皱了皱眉。
“你有空吗,我们找个凉快点的地方谈谈?”
秦川略一思忖,“可以。”
其实他觉得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跟周晗聊的。
即使这女人是自己的继母,即使他们之间一直保持客气的距离,也没发生过什么激烈的矛盾。
但对于这个取代了自己母亲位置的女人,秦川当然不会满怀欢喜。
与其有闲聊谈心的时间,他还不如去多听点茶叶的学问,为茶馆的扩大经营打下基础,给薄禾提供更好的生活。
最起码,可以让薄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无须出于经济上的考虑。
这是他喜欢一个人所能付出的最大诚意。
今天东方吐白时,秦川难得起了个早,在阳台抽烟思考人生。
他发现几年前,甚至几个月前的自己,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