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1日18:10:17“子锐陪我来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刺鼻,真的很可怕,很疼,回来后血一直流,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你到底去哪儿了?我们的孩子没了啊,你都不难过吗?”2012年9月22日21:15:27“原来你昨天去文身了,文了一条龙,你说很疼。问你为什么去文身,你不说,其实你也是难过的是吗?这条龙,是不是问我们失去的孩子而刺的?”顾盼心里发出一声叹息。傻姑娘!孙建那是为了追别的女生啊!孙建出事当天,苏轻妍没有写博客,但在翌日,运动会正式开始。按照班级,除了高三以外的师生都坐在了看台上,平时空荡荡看台一时间坐满了人,都是蓝白色的一片,有去比赛的,有去加油的,有写作业和看课外书的,有玩手机的,有闲聊的,也有四处走动的,场面混乱。趁此机会,顾盼和秦楷铭先后离开了班级所在的区域,走到了操场围栏外的大树下。此时全校的学生都集中在看台和操场上了,校道上空空荡荡,无人经过。秦楷铭今天已经不痛经了,精神恢复如常。他摸了摸凹凸不平的树干,问道:“你确定她会来吗?”“从她以前存的日志来看,她晚自习回去后一般都有记日志的习惯。”顾盼缓缓道,“如果看到了我的留言,她应该会来的。”秦楷铭又问:“如果她不是独自来的呢?”顾盼笑了:“那怕什么,这朗朗乾坤,运动会就在眼前进行,还怕她灭口不成?”——昨晚看完苏轻妍草稿箱的所有日志后,她已经将孙建的事情完全捋清了。然后,她登陆着苏轻妍的账号,在草稿箱也存了一篇日志,只写了很简短的一句话:“你的秘密我都已经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上午9点30分草场外大榕树下见”。为了避免苏轻妍因只写日志不看草稿箱而错过信息,顾盼还登了自己的账号,在苏轻妍公开发布的一篇博客下发表了评论,提示有重要内容留在了草稿箱,请苏轻妍注意查看。这件扑朔迷离的事件,是时候给它收尾了。两人等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苏轻妍来了。当她走近看到秦楷铭时,脚步一滞,神情明显警惕起来:“你是经常和白知遥在一起的那个?”秦楷铭代顾盼点了点头:“嗯。”苏轻妍继续问道:“昨天给我评论的那个‘蓝色樱花泪’是你?”秦楷铭:“……”顾盼忙出来帮回道:“咳,她初中注册的博客,后来一直没改名。”她现在是用着秦楷铭的身份,不便与苏轻妍谈判,所以事先把前情都告诉了秦楷铭,让秦楷铭以她的身份主导,毕竟“顾盼”与“秦楷铭”相比,显然更有立场去调查这件事——作为白知遥最好的朋友,要还好朋友一个清白。苏轻妍眼色一沉:“那篇草稿箱里的日志,你是怎么做到的?”秦楷铭淡淡道:“有一门技术叫做盗号。”“你说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是什么秘密?”“你草稿箱里所有的日志。”秦楷铭注视着她,“你和孙建的种种,以及,孙建的死。”运动会的广播响彻全校,即使是站在操场外面也觉得耳朵被震得发疼,不远处的操场嘈杂一片,时不时响起宣布起跑的枪声和青春激昂的加油声。但此时此刻,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将他们与运动会的热闹景象隔绝开了,空气凝重并散着凉意。“之前是我朋友鲁莽了,以后我保证我身边不会再有人去找白知遥的麻烦。”说着,苏轻妍转过身,欲要离开,“也请你们不要再恶作剧我了。”顾盼忍不住快步上去拦在了她身前:“只有真相浮出水面,无辜的人才会免遭灾难!就算你让你的朋友不再针对白知遥,但只要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就会有别的人借题发挥。”苏轻妍低着头,没有看她,双手却在身体两侧握紧了拳头。秦楷铭站在她身后,冷冷道:“安眠药,是你给他的吧?”苏轻妍肩膀一僵,但仍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苏学姐,你是不相信我们登录了你的账号,还是在逃避?”顾盼叹了口气,“所有你写在草稿箱的内容,我们都看到了。”话说到这份上了,苏轻妍还是不肯放松最后的警戒线:“我草稿箱里有写什么吗?”秦楷铭不紧不慢道:“9月21日,葛子锐陪你去了医院。”如果说苏轻妍平时是脸色苍白,那么现在可以说是一点血色都看不到了。秦楷铭见她迟迟不说话,便开口沉声道:“现在,你总相信我们是什么都知道的了吧?”“从孙建出事的9月27日到10月,你一直陆陆续续在日志里透露了事件发生前的细节,看得出来你很自责,也很痛苦。”顾盼接着道,“为什么给孙建吃安眠药?你事先知道喝了酒后不能吃安眠药吗?”沉默了数秒,苏轻妍终于坦白了:“……我知道。”听到这个答案,顾盼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时说不清是悲伤好还是同情好,她轻声问道:“你是故意的?”苏轻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是。”顾盼抬头与秦楷铭相视一眼。早在苏轻妍来的时候,他俩就已经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如果必要的话,这些将和苏轻妍的博客截图一起交由警方,虽然在这个年代,这种电子文件的证据性还没有完全得到法律的肯定。为了让录音更有可信度,顾盼诱导她亲口重述当日的情景:“为什么?那天发生了什么吗?”苏轻妍睁开眼睛,眼圈已经通红。她沙哑着声音说道:“那天下午放学,阿建说快放国庆假了,不想上晚自习,就约了帮朋友出来喝酒……”那天,距她流完产才过去不过一周。她从小身子底就不好,贫血,营养不良,打完胎后更是整个人虚弱了一半,为了不敢让老师怀疑,请了两天假后就来上学了,身体恢复得很慢。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去喝酒,但为了陪孙建,还是翘了晚自习,跟着孙建一起来到了大排档。令她感到安慰的是,孙建还记得她刚流了产,身子虚,不能吃辛辣生冷,就没拉她喝酒,还为她点了很多她喜欢的菜和补身体的汤。那一顿饭吃得苏轻妍心里甜滋滋的,所以最后合照时才能笑得那么开心。那时她并不知道,这份甜蜜,会那么快地就化作了一把刀。大排档散了后,苏轻妍照例上了孙建的车,坐在了副驾驶,笑道:“怎么把这辆车开出来了?你之前不是说太高调了吗?”孙建喝了酒,说话比平时大声:“今晚就是要高调,要拉风!”她伸手将他翘起来的头发按回去,道:“怎么跟个小孩似的,你喝醉了,开车能行吗?我可没买保险。”孙建不耐道:“区区这点酒,看个路开个车还是行的,你别啰嗦!”她只有无奈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在一边提醒你的。”没过一会儿,孙建就开始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不知道是第几次没被接通,孙建气得骂道:“靠!敢不接老子电话!”她问道:“给谁打呢?”孙建再拨了过去:“给你未来嫂子。”闻言,苏轻妍愣住了。此时,电话那头终于接通了,就听孙建大着舌头道:“白知遥,你可算接老子电话了!”听到这个名字,苏轻妍顿觉如坠冰窖,从头到脚都是冷的,才失去一个生命不久的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讲了几句后,电话被挂,孙建骂了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