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许久未说话,谢怀问:“怎么了?”“你的手真好看,”姜婵收回目光,直言不讳,“很白。”谢怀:……过于直白的夸奖让谢怀一哂,片刻后整张脸开始发热,裹挟着小雨的冷风吹来,让他心底有种酥麻的颤栗。也不知是为这阵及时的冷风,还是为这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姜婵的肩,姜婵的手,干巴巴说了一句:“你比我白多了。”姜婵低垂着视线,沉默良久才有些沉闷地笑出来,轻飘飘一句:“是啊。”时辰尚早,这批听学的少年大多娇生惯养,这个点绝大多数都还未醒,天地间静谧得好似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快走到谢怀院子时,姜婵往外站了站:“你进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谢怀执意:“淋湿了怎么办?”姜婵抿紧唇瓣,还是直白道:“不会淋湿的,谢怀,虽及不上你,但我也有金丹的修为了。”这句话倒比初春的雨更冷,直接戳的谢怀心底像漏了个大窟窿,寒风呼啸而进,徒留一室的寒凉。谢怀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姜婵似乎是生了闷气,但高贵于他又怎么知道怎么哄人,只得眼睁睁地望着姜婵走进雨中,针丝状的雨还未接近姜婵便已转弯。他就站在冷风中,怔怔望着姜婵背影,望着那些会拐弯的雨点,终究还是自嘲一笑,将竹伞收起。姜婵生气。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陷入一种奇怪的苦涩的情绪之中。她望着此时自己的掌心,白嫩瘦小,胸前白发也是仙气缥缈。这是桑昭的身体,漂亮的,精致的,受人娇惯的。不是她那样奔波数月,风尘仆仆,掌心多是伤疤的粗糙。姜婵闭闭眼,吐出一口郁气。尽快离开这个幻境吧,姜婵心想,她还是更喜欢自己。还未走近,便看见闻涿站在院门口,同什么人在争辩。“住在你们这的大活人一夜未归,你们居然问都不问!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林津津没好气地说:“大哥我麻烦你搞搞清楚,这是南海,桑昭的家哎,她不住在寝院去寻哪个朋友亲人不是很正常的事?你能不能讲讲道理啊?”“我不管!人是在你们这丢的!你们……”闻涿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捏住肩骨,闻涿不耐地回头,瞬间惊喜:“阿……桑昭。”“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半天。”闻涿有点委屈,“你说好了要带我走的,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姜婵“嗯”了一声:“我去藏书阁查了点东西,一起走吧?”林津津眼神微妙地看着二人:“昭昭,你不跟我师弟一起吗?”姜婵疑惑地说:“可他作为领队,不是要先去寻五叔商讨事项吗,海底城一会就开了,我们先过去。”林津津:……该死,失策了。直到二人走远,将将洗漱完成的徐茗端着碗药膳姗姗来迟,望着一脸痛心的林津津,懒洋洋道:“如何,是不是跟闻涿走了?”林津津忍痛掏出二百灵石甩给徐茗:“要死,我们师弟还巴巴给人送伞,怎么就没拉人一块去呢?”徐茗冷笑:“老娘我磕cp几十年,从来就没有看走眼的时候。”二人来的还太早,海岸边尚还没有人来,一望无垠的海浪奔涌着向远方袭去。闻涿这些天一直在闷头睡觉,如今真正要面对幻境了,反倒有些平淡。姜婵不禁好奇问他:“你不害怕了吗?”“怕,怎么能不怕,刚刚没见着你之前,我一直紧张的要死,一直没等到你回来,我以为你丢下我了,想着不如直接自裁算了。”姜婵眉头挑了挑。闻涿深呼吸,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认真看着她,“可是现在你站在我旁边,我忽然好了很多。”这些天,姜婵一直在为了海底城的事情奔波打听,就连那群啥都不懂的同僚她都没放过,挨个打听了遍。她说她是唯一一个从太虚幻境中走出来的。这句话太过离谱,起初闻涿是不信的,然而一日日相处下来,姜婵一直坚守着本心,从未被幻想迷惑,从未放弃过离开。她就像是海浪中的锚,洪水中的树,看着摇摇欲坠,却总是稳稳地立在那里,及时拉上差点被吞噬席卷的闻涿,他相信,姜婵一定会带他离开的。“谢谢。”少年的声音透过腥闲的海风传到她耳中,姜婵一惊,转头望去,闻涿故作高深地望着海面,拒绝与她对视,但他爆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姜婵心情终于舒缓了些,发自真心地笑了:“出去后我再接受这句话。”